話間,已看到薛家屋後那鬱鬱蔥蔥的大片竹林,白牆青瓦的兩進院落在多是黃土茅屋的來安村既鶴立雞群,又以雅緻幽靜的佈置彰顯出主人的品位。
然而,這次伊崔料錯了,即便他親自出馬也並沒有什麼大用。
“不見,我家先生誰都不見!”開門的童子一臉煩躁,不怕來人帶著兵器和隨從,揮手趕人。
燕昭瞥一眼伊崔,眼裡嘲笑的意思很明顯。伊崔來不及尷尬,只想著眼前這童子的反應太過劇烈,反常即妖。他思慮稍許,忽然發出一聲冷笑:“薛吉好大的面子,想來是看燕爺與我皆是滿門無人,為朝廷所忌,故而避之不及,以求明哲保身吧!薛大先生的才名德行,原來也不過如此!”
“我家先生才不是那樣的人!”童子稚嫩,經不起伊崔一激,攥起拳頭怒瞪他,可是瞪著瞪著,童子的眼圈竟然紅了,低頭抹淚哭起來:“我家先生是真的……嗚嗚……真的重病在身,無法起床見客。”
薛吉真的病了?燕昭與伊崔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意外之色,燕昭關切道:“可有請良醫為薛先生診治?”
“這是自然,十里八鄉有名氣的大夫都請過了,沒人、沒人敢治嗚嗚嗚……”
這麼嚴重?難道我竟與這位名滿天下的大先生無緣?燕昭皺眉,終是不死心,指著旁邊拄拐的伊崔道:“我這位好友因身體孱弱而自行研究醫術,已是小有心得,不妨讓他為薛先生診治一番?”
童子擦了一把鼻涕眼淚,瞥一眼伊崔:“他連自己的腿都治不好,能行嗎?”
呃。燕昭頓時無話可說。
這小子的嘴倒是很利,伊崔笑容不變:“讓我試試又何妨,橫豎我斷斷不會害薛先生。”
童子遲疑稍許,才緩緩點頭,拱手道:“那請二位公子稍候片刻,容我去稟報一聲。”
雖然總算能進這道門了,然而兩人都不覺得可以鬆口氣,還未走進薛吉的臥室,二人便聞到一股混雜著藥味和腥臭味的奇怪味道,刺鼻難聞。待見到薛吉本人,無論是燕昭還是伊崔都大吃一驚,終於明白為何沒有大夫敢下手治療此病。
因為薛吉所得乃是“發背”,背上長了非常棘手的癰疽。二人進去時,薛吉俯臥在床上,上身赤果,見兩位年輕人來也無力行禮。他的脊柱兩側所生瘡頭甚多,上有膿點,形如蓮蓬,有一些已經潰爛流出膿腐,二人所聞到的腥臭味正是由這些流膿的瘡頭所發出。
伊崔雖然略通醫術,但看見如此嚴重的發背,也是無計可施。
薛吉見兩人驚訝而憐憫的神色,長嘆一聲,苦笑道:“二位若是來請薛某出山謀事,那大可不必費心了,以老夫此狀,能否活過此月都堪憂。看來老夫畢生所學所得,註定要跟著我進墳墓咯!”言語之間已無多少求生意志,可見此病確實將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伊崔和燕昭皆未想到此次見薛吉居然是這種結果。只能說老天造化弄人,薛吉才能卓著,卻因為人剛正而始終不被朝廷容納,不惑之年一無所成。驟然患此疾病,如禍從天降,未能施展平生抱負,只能抱憾等死,含恨而終。
二人告別後,燕昭將請大夫為薛吉診病的事情放在心上,然而他也知道希望渺茫,故而註定伊崔要繼續超負荷運轉。燕昭的軍隊規整後準備往滁州進發,趁官府四處滅火疲於奔命,無暇對付他們這種小角色的時候發展壯大,伊崔則以南譙為中心連結已被攻下的地區,整頓農事,籌措軍糧。
只是回去的路上,望著地平線發呆的伊崔會時常想起薛吉,想起他斑白的頭髮和不甘的眼神,下意識地摸摸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知覺的右腿,心裡無端生出幾分蒼涼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燕昭所承諾的那一天。
“來一來,瞧一瞧看一看!各位父老鄉親,我左大什麼為人,大家都清楚,不是神醫妙手,我壓根都不給大夥介紹!看,看,就是這位姑娘,給我用藥七日後,我那叫一個神清氣爽,白天守城不累,晚上精神抖擻!”
“累的是你家婆娘吧。”人群裡有人不懷好意地插口,頓時惹得大家一陣鬨笑。
左大被那個姑娘治好了?不知是她主動上門求診,還是左大事後偷偷跑去找她診治的?
本來就不寬的街道被看熱鬧的人佔了大半,阿黃過不去,於是伊崔吩咐:“盛三,我們也過去瞧瞧。”
左大繼續吆喝:“站在我身邊的這位姑娘,哦不,女神醫,心地仁善,醫術高絕,她願意免費為大家看診,從頭疼腦熱到下不了床的大病,她通通能治!不收錢,免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