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攆裡,我心有不甘地手捧《孟子》,按照康師傅的吩咐,溫習已學過的幾篇文章,雖然眼睛盯著書,但那上面的字一個都沒看見。
都怪那個死胤礽,你自己讀完就讀完了,跟康師傅報告個什麼勁兒?害的我現在連路上的風景都沒得看!早知道這樣,當時應該讓胤褆和胤禛再打得狠點兒……
“哎呦!”我腦袋遭到不明物體的攻擊,雖然很輕,我卻被嚇了一跳,手裡的書也掉在了地上。我撫著腦袋皺眉向“施暴者”抗議:“皇阿瑪,這樣敲腦袋,會變笨的!待會兒要是背不出來,您可別怪我!”
“開小差還振振有詞!”康師傅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就放在他面前案板上的戒尺,半威脅道,“再給你半個時辰,到時候要是背不出來,你自個兒看著辦。”
“暴君!”我腹誹了一句,嘟著嘴,滿心憤恨地俯身撿書,昨晚上隨手夾在裡面的紅葉卻倏地飄將下來,竟飄到了康師傅的衣襟上。我伸手欲取,康師傅卻快了一步撿走了。
“冬來梅花色嬌豔,大地乾坤粉妝遍,提筆欲將錦書寫,遙思江南玉人顏。”康師傅抑揚頓挫地念了一遍後,臉上盡是別有深意的笑容,望了我一眼,調侃道,“怪不得讓你溫書,總開小差,原來是這片葉子在作祟!”
很顯然康師傅誤會了,不過也樣也好,要是被他知道剛剛我其實在想怎麼收拾胤礽,恐怕就不是腦袋被輕敲一下這麼簡單了。
“唉呀,快還給我!”我伸手就要去搶那片葉子,忽車身一晃,我差點兒又撞到車廂壁上,幸好康師傅一把拽住了我。
“行行行,還你!還你!好好坐著!”康師傅總算把楓葉遞還給我。我接了過來,隨手翻了一頁夾進去,心內嘆了一口氣,正想繼續看書,康師傅卻笑著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禧兒,你沒有東西要帶給班第嗎?”
“什麼東西?”我抬頭望著有點奇怪的康師傅。
“比如說書信啊什麼的,今兒有一道旨意要送往璦琿,你若有物件帶要給班第的話,可一併遞送。”康師傅滿懷期待地看著我。
“今兒沒有,再說吧。”我說完又低頭繼續看書。
接到班第的書信本來是件挺令人高興的事,得知他在那邊平安活著,而且備戰順利,我也安心了。可是,想到這次去金陵,康師傅給我下的那個命令,我這心裡說有多鬱悶就有多鬱悶,不要說寫詩與班第相和了,就是大白話的信都沒興致寫了。
“禧兒,班第他在信裡都跟你說些什麼?”剛靜了幾分鐘,康師傅又開始問了。
“沒什麼,就報報平安什麼的。”我頭也沒抬,隨口答著,心內卻嘀咕:這康師傅,怎麼突然這麼八婆?
“只是報平安?”康師傅越問越起勁了。
我抬頭望著眸中含著曖昧微笑的康師傅,心內忽然一動,問道:“皇阿瑪,您真想知道?”
“嗯。”康師傅點頭。
“也不是不行,不過您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就知道你有古怪。”康師傅笑道,“這樣,今兒背書暫免,明兒再背,行了吧?”
“背書麼,再過半個時辰,我肯定能背出來,我要的不是這個!”
“那你要什麼?說說看。”
“嗯——”我看著康師傅的臉色,貌似他目前心情舒暢,於是仗著膽子道,“皇阿瑪,您就放我自己在金陵玩兒一天吧。”
康師傅臉上的笑容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狠瞪了我一眼,道:“料到了你就要說這個,昨兒朕跟你說的話都忘了?”
我低聲抗議:“一天而已,我保證酉時前回……”
“啪!”重重的一下戒尺拍案聲,嚇得我一抖。我趕忙改口:“好嘛好嘛,不去就不去。”
康師傅皺著眉頭,呵斥道:“溫你的書,半個時辰後檢查。錯一處,責十下。”
我急忙把書豎起來,擋住康師傅的兩道凜冽的“愛剋死”光,同時開始“唸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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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正當我正襟危坐,在康師傅的戒尺威脅之下,極其流利地背誦著《孟子》中的《不為與不能》時,車子忽然停了,侍衛稟報道:“啟稟皇上,江寧府已到。”
“知道了。”康師傅應了一聲,又對我說,“先到這裡,到了將軍署再繼續。”
“是。”我低眉順眼地答著,暫時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