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章桐指了指面前坐在石階上的中年男人,“應該是來報案的,我跟著他一路跑進來,你趕緊帶他去值班室吧,刑警隊那邊今天是小鄧值班。”
老王剛想彎腰把中年男人扶起來,那男人卻突然不哭了,抬起頭打量著章桐和老王,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斷斷續續地帶著哭腔說:“我……我是來報案的,警察同志,我老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訊息,也沒回家,她以前從來都沒這樣過!她、她不接我電話,她肯定出事了,警察同志,幫我找找我老婆,她失蹤了!到現在電話都打不通,求求你們了……”
章桐迅速看了一眼老王,點點頭,“快去吧!”
看著老王和那中年男人一前一後消失在樓梯轉彎處,章桐這才放心地向右手邊的地下一層走去。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樓道里幾乎沒人。經過櫥窗裡的光榮榜時,章桐不由得停住腳步,這是一塊特殊的光榮榜,記載著天長市公安局建立以來所有功臣的名字和相關事蹟,每天經過這裡,章桐都會看上一眼,習慣性地尋找那個很熟悉,卻又在腦海中隨著時間而逐漸變得有些陌生的名字——章鵬。
章鵬是章桐的父親,天長市公安局最早的一批法醫之一,在他的協助下破獲了很多轟動一時的案子。章桐深知,周圍的同事之所以尊敬自己,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自己的父親。這些年來,她一直都生活在父親的影子裡。
中午吃飯的時候,章桐在食堂與刑警隊長王亞楠不期而遇,兩人會心一笑,很自然地端著托盤坐到一起。
相比起章桐身材的瘦弱和矮小,王亞楠就高挑多了,黑黑的秀髮隨意地綁在腦後,面板黝黑,潔白而整齊的牙齒近乎完美。她的身上有一種活力,彷彿她無論靠近誰,她的活力都能把對方吸引過來,而章桐就文靜內向多了。
“老朋友,稀客啊!”
“你不也是嗎?王大隊長。”章桐的口氣中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目光落到王亞楠身上那件皺巴巴的淺色襯衣上,她皺了皺眉,“今天是週三,你居然三天都穿著同一件衣服?老實說,你這幾天是不是又忙得腳不沾地兒了?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看這衣服皺的,都快見不了人了!”
“我哪還顧得上形象啊,這段日子省裡要求協查的那個盜搶殺人案,蹲點守候,天天加班,連睡覺都在會議室,好幾天都沒回家了,還好今天早上逮住了那個傢伙,我才有時間坐在這裡和你閒聊。憑良心說,我們幹刑警的哪有你們法醫輕鬆!”由於嚴重缺乏睡眠,王亞楠不斷地打著哈欠。
“對了,亞楠,今天早上有個來報案的中年男人,”章桐一邊用筷子扒拉著碗裡的青菜,一邊隨口問道,“就是說自己老婆失蹤的那個,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失蹤案?”王亞楠一愣,抬頭想了想,嘆了口氣,“那個人早就解決了,沒事兒!”
王亞楠肯定的口氣頓時把章桐怔住了,她的眼前頓時閃過中年男人癱坐在石階上痛苦的神情:“我早上上班時見到了報案人,不是說他妻子出事兒了嗎?難道是報假案?看情形不像啊!”
王亞楠微微一笑,筷子毫不客氣地伸進章桐面前托盤上裝著排骨的碗裡,一邊翻著肉多的排骨,一邊嘟囔道:“老姐,你是法醫,看死人很準,看活人說不準會走眼。那兩人應該是夫妻之間鬧矛盾,我們接警後立刻調看事發地周圍的監控錄影,裡面記錄了他老婆是自願跟著一個人走的,對方根本就沒有綁架她,也沒有武力威脅的跡象,兩人之間氣氛很和睦,還不停地閒聊。種種跡象表明,應該是報案人搞錯了。現在夫妻之間鬧矛盾,動不動就離家出走真的是再平常不過的了。”
“那男人現在在哪裡?”
“你是說報案人嗎?Ⅴ9㈡老李他們做過思想工作後,派人直接把他送回家了。剩下的事情我也交給所在轄區的派出所接管了。”王亞楠一臉輕鬆,卻難以掩飾眼角周圍的皺紋和熊貓般的黑眼圈,“再說了,我們是刑警隊,不是派出所調解民警,這些夫妻之間雞毛蒜皮、家長裡短的小事兒,本來就不歸我們管。”話音剛落,她終於用筷子牢牢地夾到一塊排骨,迅速塞進嘴巴,隨即疲憊地一笑,晃晃筷子,“謝啦!”
章桐無奈地搖搖頭,對這件案子,她確實是不好再多說什麼。好日子過得非常快,平靜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隨著太陽落山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天早晨剛上班,章桐還沒來得及把肩上鼓鼓囊囊的大挎包塞進更衣室,隔壁辦公室急促的電話鈴聲就透過薄薄的板壁鑽進耳朵。她抬頭看了看牆上的老式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