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時間沒有感受到自己的畫工變化了,雖然我的導師一遍又一遍地稱讚我,可他和我的時間線不一樣。在他看來我在短短几年時間裡就畫成這樣,但實際上我花了——”
亞度尼斯思索了一下,搖搖頭:“我忘記我究竟花了多長時間了。”
伯蒂死死地瞪著筆記本,臉色白得慘烈。
“啊,我忘記了你才是主角。抱歉,心情不錯的時候我有點喜歡自言自語。這是個壞習慣,但會顯得我更像是普通人。”亞度尼斯笑著朝前傾身,拍了拍伯蒂的肩膀,“放鬆點,伯蒂,你沒必要把自己困在童年裡。”
伯蒂緩慢地將視線移到亞度尼斯的臉上。
“先生,”他這時候終於顯出點□□老大應有的冷靜,“你一定和很多惡徒有過這種交流。”
“如果你是說心理諮詢,不,這是我近些年才認真開始做的。如果你是說面對面談話的那種交流,”亞度尼斯微笑著,用筆帽輕輕敲打筆記本的紙面,“相信我,伯蒂,我認識歷史上每一位知名的連環殺手。”
伯蒂想起他在夢中見到的華生。
他敢說當時住在房間裡的人一定是那位歇洛克·福爾摩斯,只可惜他沒能親眼見到對方。那個開門的小女孩攔住了他,並用某種他理解不了也不再試圖去理解的方式讓他回到了現實。
對這件事伯蒂始終有點遺憾,雖然他並不是福爾摩斯的忠誠崇拜者,而且照陣營說,福爾摩斯還完全站在他這種罪犯的反方,可誰能拒絕親眼見到歷史名人的誘惑?
沒準他們還能聊上幾句話呢。
“那是我。”亞度尼斯說。
“什麼?”伯蒂下意識地問。
“那個女孩。那就是我。我是他們的房東。”亞度尼斯提醒道,“還記得你在櫃子上看到的菸斗嗎?那是歇洛克死後贈送給我的。”
伯蒂脫口而出:“你曾經是個女孩?”
“不。我只是根據當時的社會環境,為自己的足不出戶找了一個合適的身份,而最合理的、不會引起注意的身份是獨居的寡婦。”亞度尼斯說,“我原本用不著打扮成女孩,但我當時還沒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能力。合適的選擇有兩個,要麼弄壞歇洛克的腦子,要麼就得儘量把自己的形象往‘獨居寡婦’上靠攏。”
“你還挺體貼啊。”伯蒂忍不住說。
“我先弄壞了幾次他的腦子,再儘量修好。”亞度尼斯回答,“這才能避免他意識到他眼中的我和周圍人眼中的我有多大的差距。”
實際發生的事其實沒有他說得那麼簡單,這一過程花掉了他十來年。
歇洛克是個極有求知慾的人,他針一般刺人的目光總是在亞度尼斯身體上打轉,感謝他的眼神露骨得沒有絲毫感情色彩,才沒讓他們的同居人,溫和親切的約翰,產生些可怕的聯想。
某種程度上說,他是亞度尼斯的第一個老師。
當然,不是最喜歡的那個。
第84章 第三種羞恥(15)
“我相信你曾經和福爾摩斯生活在同一時代,先生,但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沒有出現在華生所著的傳記裡?”伯蒂問道,“福爾摩斯當然永遠是華生筆下的唯一主角,可你也不是那種可以三言兩語就能帶過的人,先生。”
“請你仔細考慮時代因素。在十九世紀,一位年邁獨居的寡婦可不是合適的描述物件,而約翰一貫是位禮貌的紳士。”
伯蒂暫時沒有其他問題了。
這意味著他們的談話必須回到他自己身上。
天,儘管伯蒂是主動來向心理醫生尋求幫助的那個,可他希望得到的是一位真正的心理醫生的幫助——起碼是接受了正統的學院教育、有營業執照,或者至少是個人類的心理醫生。
只能怪他撿到了教官的名片,又實在不敢不來。
伯蒂只能盯著自己的手呆呆出神。這是他的手,畢竟他使用它們時毫無阻礙,靈活流暢得就像它們從未被更換過;但這又不是他的手,他的手沒有這麼纖長有力,也遠沒有這麼漂亮。
他展開手指,觀賞它們緩慢地舒展,如同一朵花般開放。伯蒂還記得這雙手在不久前枯萎發黑、裸露出血淋淋筋肉的模樣,他細細思索,竟覺得那還好接受得多。
“我們還在治療之中。”亞度尼斯慢吞吞地提醒,“你是想談還是不想談?”
想談。當然想談。這世上有幾個人會覺得被困在心理障礙裡是好事,又有幾個人不想擺脫這種麻煩?但伯蒂不認為教官能幫他解決他的問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