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窗,窗簾密密地拉著,隔開了兩個世界。他有些傷心,又有些歉疚,他想給她打個電話,徘徊了幾節臺階,又把電話放回了兜裡。
就要到市局的時候,艾楠發來一條簡訊:別往心裡去,我只是需要你的安慰,我們的世界只屬於你我,只要你喜歡我,我永遠是你的,下次你約我。
雖然預見到了這結果,陳麥讀完這簡訊,仍感到少有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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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梅的大哥要再赴中越邊境了。和越南的戰爭已經打了七年,新聞上說越南已經窮得砸鍋賣鐵,沒的蹦躂了。陳麥不知這新聞是真是假,只知道既然如此,這戰爭似乎長不了。
父母驢唇不對馬嘴的戰爭仍在繼續。他媽換了戰術,回家後不再絮叨單位的破事兒,只默然地進廚房做飯,等丈夫繫上圍裙開始切菜,她就猛然說起來。他爸跑也不是聽也不是,就憋著忍著,他媽定然越說越起勁兒,彷彿這國家已經窮途末路,貪汙腐敗、男盜女娼,廠子年年虧損還年年進人,廠長就差放出話來,除非男人給他送禮,女人給他送人,否則評職稱這事免談。老頭忍了幾次,今天終於憤怒了,將擀麵杖摔在地上。它彈上房頂,再砸在地上,忽悠悠飛進水池,將一隻碗打成了碎片。
他們很快會吵到婚前,那今晚就沒個頭了。陳麥忙推著腳踏車出了門。老梅不在家,去二業體訓練了。他沒心情去招惹是非,就蹩進一個新華書店,挑來揀去,都不捨得買,看了一會泰戈爾的詩,覺得心裡癢癢的,就坐在書店的臺階上,隨手仿製了一首,橫豎看看,覺得很是垃圾,隨手就丟了。肚子應景地叫起來,他推著車子懶懶上路,想去買個紅薯填填肚子。
“這日子真沒勁。”他恨恨地想,“或許是週末沒勁吧?老梅不在,怎麼著都不會有意思。”
天有些黑了,行人也少起來,校門口站著幾個形容不善的人。他騎車要過去,見他們在看他。剛納悶,一塊磚頭從背後砸來,帶著風擦過額角,他覺得耳朵邊炸了一枚鞭炮,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血糊了一隻眼睛,書包摔到遠處去。這下栽了,菜刀在那裡呢。幾條腿快步走來,腿旁邊晃著鐵棍和菜刀,還有車輻條做的火槍,這幫人砸黑磚很專業,下手也狠。
正想著,他肩膀就捱了一鐵棍,痛徹骨髓,剛想直起身子,面門上又蓋上一腳。他鼻血長流,眼已是睜不開了。腦後拍磚,鐵棍上肩,一腳兜臉,陽關流氓的招牌手段一招都沒浪費,也沒多餘的動作,冷靜得令人生畏。到這步田地,他只剩捱打的份了,他只能來得及抱成一團,雙手護頭,等著敵人的刀槍棍棒往身上招呼。
“幹什麼?你們住手,我看誰敢動他!”
“臭娘們,少多管閒事,不閃開把你先奸後殺!”
“呦?乳臭未乾的小逼崽子,口氣不小啊,來啊,你們來啊!讓我看看你們發育好了沒有?陳麥,趕緊起來,讓人看見了,你這面子可就栽了。”
這女人竟是馬大蔥,她推開眾人,一把將他拎起來。陳麥扒開血糊的眼皮,咬牙一截截地撐起來,搖晃著抓起一塊石頭。
“操你媽的,你們……哪一路的?你們誰敢動她,爺一定廢了他。”他撲過去撿起書包,空了,回頭看,菜刀竟在馬大蔥手裡。周圍圍攏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陳麥趕緊把她手裡的刀搶了過來。
“陳麥,就剩半條命了,別吹了……聽說你把半個舊城砍得人見人怕,原來還得靠個娘們護著啊?看著比你大不少呢,原來你好這一口啊?”一個堅硬又刺耳的聲音,陳麥不熟悉。
“你們哪個學校的?幹什麼?不怕警察抓你們坐牢?”馬大蔥底氣十足,Ⅴ⑨㈡陳麥都被她震得耳膜發燙。
“既是找我的,就把身份亮了,省得爺砍錯了人,這是我的班主任,和她沒關係,你們誰敢動她,儘可以試一試。”陳麥清醒不少,拉著馬大蔥靠在了校門口,後背對著鐵柵欄。他迅速在找那個說話的人,他一定是頭兒。
“陳麥,爺是一中的小約翰,上週你在工人電影院打了爺幾個弟兄。本來沒啥事,但是你還罵我是個舊城豬,這就不能不找你了,爺的地頭你也敢來撒野,你膽子不小。”矮小的小約翰走到他面前。傳說中人見人怕的小約翰,真長得像英文課本上的約翰,只是嘴唇有點女相,眼裡也不帶有流氓的殺氣。他走近了,揹著手,軍帽像熨燙過一樣。
“還以為你比我高,原來還差條板凳啊。小約翰,那幾個人是我揍的,你算找對了。還以為你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原來也拍黑磚?咱倆這仇算是結大了,你說吧,怎麼辦?單挑還是打群架?舊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