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將北去,劉氏南來,偏夾出一個李從益來,權知南朝軍國事。從益母
子,系亡國遺裔,誰樂推戴,而蕭翰乃迫而出之,舍安土而入危境,不死何
待!但母子煢煢,受人迫脅,原為不得已之舉;且於劉知遠無名分之嫌,知
遠又臣事唐明宗,胡為必殺之而後快,殘忍若此,宜其享年不永,而傳祚亦
最短也。南唐為當時強國,苟任用得人,本可乘時出師,與劉知遠共爭中原,
尚未知鹿死誰手。乃庸臣當國,騃豎弄兵,僅攻一殘破之福州,猶不能下,
反且喪師敗北,致遭大挫,何其無英雄氣象耶!直言如江文蔚,反遭罷斥,
而僉壬宵小,仍得竊位,南唐之不振也亦宜哉;讀江中丞彈文,可為南唐一
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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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徙建州晉太后絕命 幸鄴都漢高祖親征
卻說遼永康王兀欲,在恆州擅立為帝,便即率兵北向,歸承大統。到了
石橋,正遇遼太后遣來的兵士,為首的乃是降將李彥韜。彥韜隨晉主北去,
進謁遼太后,太后見他相貌魁梧,語言伶俐,即令他隸屬麾下。以貌取人,
失之彥韜。此時聞兀欲進來,便命彥韜為排陣使,出拒兀欲。兀欲前鋒,就
是偉王。偉王大呼道:“來將莫非李彥韜麼?須知新主是太祖嫡孫,理應嗣
位。汝由何人差遣,前來抗拒?若下馬迎降,不失富貴;否則刀下無情,何
必來做殺頭鬼!”彥韜見來軍勢盛,本已帶著懼意,一聞偉王招降,樂得滾
鞍下馬,迎拜道旁。偉王大喜,更曉諭彥韜部眾,教他一體投誠,免受屠戮。
大眾亦拋戈釋甲,情願歸降。兩軍一合,倍道急進,不到一日,便達遼京。
述律太后方派彥韜出戰,總道他肯盡死力,不意才閱一宵,即聞偉王兵到,
驚得手足失措,悲淚滿頤。老婆娘亦有此日耶!
城中將吏,又素感兀欲厚恩,爭先出迎。原來兀欲平日,性情豪爽,散
財下士。前由德光賜絹數千匹,便悉數分散,頃刻而盡。所以將士多受寵絡,
相率愛戴。偉王入城,兀欲繼至,述律太后束手無策,只好聽他處置。當有
數騎入宮,擁出太后,脅往木葉山。木葉山就是阿保機葬處,墓旁多築矮屋,
派人守護。那述律太后被迫至此,沒奈何在矮屋棲身,晝聽猿啼,夜聞鬼哭,
任他鐵石心腸,也是忍受不住,況且年力已衰,猝遭此變,自己也情願速死。
憂能致疾,未幾告終。是前殺酋長之報。
兀欲易名為阮,自號天授皇帝,改元天祿。國舅蕭翰馳至國城,大局已
經就緒,孤掌當然難鳴,也只能得過且過。進見兀欲,行過了君臣禮,才報
稱張礪謀反,已與中京留守麻答,將他伏誅。兀欲也不細問,但令翰復職了
事。
看官道張礪被殺,是為何因?礪隨遼主德光入汴,嘗勸德光任用鎮帥,
勿使遼人,翰因此懷恨。及自汴州還至恆州,即與麻答說明,麾騎圍張礪第,
牽礪出問道:“汝教先帝勿用遼人為節度使,究懷何意?”礪抗聲道:“中
國人民,非遼人所能治,先帝不用我言,所以功敗垂成。我今還當轉向國舅,
先帝命汝守汴,汝何故不召自來呢?”理論固是,但問他何故引虜入寇,殘
害中原?翰無言可詰,惟益加忿恚,飭左右將礪鎖住。礪又恨恨道:“欲殺
就殺,何必鎖我!”翰置諸不理,但令左右牽他下獄。越宿由獄卒入視,礪
已氣絕仆地,想已是氣死了。看官記著!張礪、趙延壽,同是漢奸,同是虜
倀。礪拜相,延壽封王,為虜效力,結果是同死虜手。古人有言:“惠迪吉,
從逆兇。”這兩人就是榜樣呢!苦口婆心。
兀欲已經定國,乃為先君德光安葬,仍至木葉山營陵,追諡德光為嗣聖
皇帝,廟號太宗。臨葬時遣人至恆州召晉臣馮道、和凝等會葬,可巧恆州軍
亂,指揮使白再榮等,逐出麻答,並據定州。馮道等乘隙南歸,仍至中原來
事新主,免為異域鬼魂,這正是不幸中的大幸。惟恆州亂源,咎由麻答一人。
麻答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