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大駭,亟語存勖,存勖召張承業、李存璋入內,涕泣與語道:“吾叔欲
害我母子,太無叔侄情;但骨肉不應自相魚肉,我當退避賢路,少抒內禍。”
這是欲擒故縱之言,看官莫被瞞過。承業勃然道:“臣受命先王,言猶在耳,
存顥等欲舉晉降賊,王從何路求生?若非大義滅親,恐國亡無日了!”存勖
乃與存璋等定謀,伏兵府署,誘克寧、存顥等入宴。才行就座,伏兵遽起,
即將克寧、存顥等拿下。存勖流涕責克寧道:“兒前曾讓位叔父,叔父不取;
今兒已定位,奈何復為此謀,竟欲將我母子執送仇讎,忍心至此,是何道理?”
克寧慚伏不能對。存璋等齊呼速誅,存勖乃取出祖父神主,擺起香案,才將
克寧梟首,存顥等一併伏誅,令克寧妻孟氏自盡。長舌婦有何善果!一場內
亂,化作冰銷。
正擬出救潞州,忽聞唐廢帝暴死濟陰,料知為朱溫所害,遂縞素舉哀,
聲討朱梁。隨筆了過唐昭宣帝。部眾以周德威外握重兵,恐他謀變,且素與
嗣昭不睦,未肯出力相援,因慫恿晉王存勖,調回德威。適梁主溫自至澤州,
黜退李思安,換用劉知俊,另派範君實、劉重霸為先鋒,牛存節為撫遏使,
駐兵長子。一面派使至潞州,諭令李嗣昭歸降。嗣昭焚書斬使,厲兵死守,
梁軍又復猛撲。流矢中嗣昭足,嗣昭潛自拔去,毫不動容,仍然督兵力拒,
因此城中雖已匱乏,兀自支撐得住。
梁主溫聞潞州難下,擬即退師,諸將爭獻議道:“李克用已死,周德威
且歸,潞州孤城無援,指日可下,請陛下暫留旬月,定可破滅潞城。”梁主
溫勉留數日,恐岐人乘虛來攻,截他後路,乃決自澤州還師,留劉知俊圍攻
潞州。
周德威由潞還晉,留兵城外,徒步入城,至李克用柩前,伏哭盡哀,然
後退見嗣王,謹執臣禮。存勖大喜,遂與商及軍情,且述先王遺命,令援潞
州。德威且感且泣,固請再往。存勖乃召諸將會議,首先開言道:“潞州為
河東藩蔽,若無潞州,便是無河東了。從前朱溫所患,只一先王,今聞我少
年嗣位,必以為未習戎事,不能出師,我若簡練兵甲,倍道兼行,出他不意,
掩他無備,以憤卒擊惰兵,何憂不勝?解圍定霸,便在此一舉了!”頗有英
雄氣象。張承業在旁應聲道:“王言甚是,請即起師。”諸將亦同聲贊成。
存勖乃大閱士卒,命丁會為都招討使,偕周德威等先行,自率軍繼進。
到了三垂岡下,距潞州只十餘里,天色已暮,存勖命軍士少休,掩旗息鼓,
銜枚伏著。待至黎明,適值大霧漫天,咫尺不辨,驅軍急進,直抵夾寨。梁
軍毫不裝置,劉知俊尚高臥未起。陡聞晉兵殺到,好似迅雷不及掩耳,慌忙
披衣趿履,整甲上馬,召集將士等,出寨抵禦。哪知西北隅已殺入李嗣源,
東北隅已殺入周德威,兩路敵軍,手中統執著火具,連燒連殺,嚇得梁軍東
逃西竄,七歪八倒。知俊料不能支,帶了敗兵數百,撥馬先逃。梁招討使符
道昭,情急狂奔,用鞭向馬尾亂揮,馬反驚倒,把道昭掀落地上。湊巧周德
威追到,手起刀落,剁成兩段。梁軍大潰,將士喪亡逾萬,委棄資糧兵械,
幾如山積。敗報到了汴梁,梁主溫驚歎道:“生子當如李亞子,克用雖死猶
生!若似我諸兒,簡直與豚犬一般呢!”似你得有美媳,也足慰你老懷。小
子有詩詠道:
晉陽一鼓奮雄師,夾寨摧殘定霸基。
生子當如李亞子,虎兒畢竟掃豚兒。
夾寨已破,周德威至潞州城下,呼李嗣昭開門。偏嗣昭彎弓搭箭,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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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死德威。究竟為著何事,容小子下回說明。
唐亡以後,雖有四國反抗朱梁,實則皆純盜虛聲,非真有心興唐。惟晉王李克用,猶
為彼善於此爾,餘鎮皆利祿薰心,受梁籠絡,更不足道。惟唐、梁之交,土宇分崩,群雄割
據,幾如亂蝟一般,經作者一一敘清,才覺頭頭是道,得使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