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相聚的時候很少。那個人不怎麼說話,因為他心裡壓著沉重的愛和歉疚。
坐在那衛生條件很差的小餐館裡,一鍋酸菜粉條燉肉,一碗大拉皮,一盤地三鮮,一盤芹菜水餃,還有一盤兒子愛吃的鍋包肉。他們的兒子邊吃鍋包肉,一邊不斷要水喝。做媽媽的批評他了。做媽媽的說,你不能喝水,水會沖淡胃液。慢慢你的胃就會生病。所以,你只能喝湯。
他們的兒子,把小湯匙咬在嘴裡,拒絕喝湯。那個四歲的人,有一雙和他媽媽一模一樣的眼睛,就是可以帶動、感測你微笑的眼睛。四歲的人說,我的胃是怎麼認識水和湯不一樣呢?它又沒有眼睛,又沒有嘴巴,它怎麼知道誰是水誰是湯呀?
那個人一直沒有說話。聽到兒子的話,看著兒子的眼睛,他突然淚水滿眶,他馬上站起來走出店外,他想,他不能再像垃圾、像死老鼠一樣地活著了。
曉菌根本不是很認真在聽,她用花裡胡哨的媚態說,後來呢?———我知道啦,他痛改前非的時候,偏偏就喝到致命的假酒啦。
那人笑出聲來。幾乎稱得上是開心的笑聲,一口煙嗆得他連聲咳嗽。那咳嗽聲音像從蒼老破舊的胸腔深處傳出來。那人說,不,那個人是被槍打死的,而且被打了好幾槍。都在後心上。他死得非常難看。臨終前,他跟行刑者說,遺體我都立遺囑捐贈了。請操作得精確一點,別打壞了能用的東西。
印秋十分掃興:我還以為是你呢。你結婚沒有?
那人說,當然。
曉菌覺得印秋太粗魯,但沒想到印秋還有更令人尷尬的話:
瞧你那副得意的模樣!有很多妖精追求吧?
那人似乎不知如何回答。
印秋格格格地笑出聲:你為什麼不說說你自己的愛情故事?
我沒有愛情故事。因為我並不討人喜歡。我活得很糟糕。
空礦泉水瓶被那人捏得嘎嘎響。
印秋突然把手指橫進嘴裡,吹了一聲尖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