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檯上一扔,灰塵在無聲中騰起,懸在昏暗的空中。
“兩間房?”那老頭說道,眯起眼睛看著他們,“你們要開兩間房?”
“多少錢?”米勒問。安德魯斯把自己的鋪蓋卷放在米勒的旁邊。
“多少錢?”那人又撓了撓下巴。安德魯斯聽到一陣輕微翻弄東西的聲音。那人眼睛看著他們,手在櫃檯下面摸索著,然後拿出一本合著的賬本。“我也不知道。一間差不多一美元吧?”
米勒點點頭,把那老頭開啟放在他面前的賬本推到安德魯斯面前。米勒說:“我們需要一些盆和熱水,還有肥皂和刮鬍刀。一共要多少錢?”
那老頭撓了撓下巴,“這個……你們買這些東西一般需要花多少錢?”
“去年我花了二角五分。”安德魯斯說。
“聽上去差不多,”那老頭說,“每位二角五分錢。我想我可以為你們燒些熱水。”
“這個該死的小鎮怎麼回事?”米勒大聲說道,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櫃檯,“是不是大家都死了?”
那老頭緊張地聳聳肩。“我不知道,先生。我也是剛來幾天,是去丹佛途經這裡,沒有錢了。有個人對我說:你好好照看這個地方,無論掙多少錢都歸你。我就知道這些。”
“那麼,我想你沒聽說過一個叫J。D。麥克唐納的人。”
“沒聽說過。我跟你說過,我在這兒只有——”
“好吧,”米勒說,“房間在什麼地方?”
老頭遞給他們兩把鑰匙。“就在樓上,”他說,“鑰匙上有房間號碼。”
“把馬牽到馬車行去,”米勒說,“它們急需餵養。”
“把馬牽到馬車行,”老頭又重複了一遍,“好的,先生。”
米勒和安德魯斯拿起鋪蓋,朝樓梯走去。樓梯上的灰塵平平整整,沒人踩過。
“看上去好久沒人住了,我們好像是第一批客人。”安德魯斯說。
“不對勁。”米勒說。三個人擠著一起上了樓梯,查理·霍格走在他們中間。“感覺很奇怪。”
他們的房間緊挨著,就在樓梯旁邊。安德魯斯鑰匙上的號碼是十七號。米勒和查理·霍格剛要進房間,安德魯斯說:“如果我先收拾好了,我出去一下,四下轉轉。”
米勒點點頭,推著查理·霍格進了房間。
安德魯斯在鎖孔裡轉動鑰匙,推開門,房間長時間沒人住,一股黴味撲面而來。他半開著門,走到平紋細布遮著的窗戶前,木框架內佈滿灰塵。他把框架從窗戶上卸下來,地上放著一扇木頭做的擋雨百葉窗,看上去好久沒用來擋雨了,他就把框架放在上面。一陣溫暖的微風吹過房間。
房間裡一張繩子結成的床,上面鋪著墊子,床很窄。安德魯斯捲起墊子,坐在光禿禿的床上。他笨手笨腳地解開代替原來鞋帶的野牛皮帶子,鞋底已經磨薄了,鞋面的皮也開了口子。他拿起一隻鞋子,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他好奇地扯了扯鞋幫,鞋幫像紙一樣裂開了。他迅速脫掉其他衣服,把它們堆在床旁邊。他解開滿是汙漬、皺巴巴、用來裝錢的腰帶,丟在床墊上。他赤裸著身子,從床上站了起來,站在房子中央從窗戶射進來的琥珀色光線下。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赤條條的身體,身體灰白,髒兮兮的,像是魚腹的下半部分。他用手指搓了搓光滑無毛的肚子,一條細長的泥灰從面板上脫落下來,顯示下面有更多的泥灰。他抖動了一下,然後朝窗戶旁邊臉盆架走去。他從架子上拿了一條髒毛巾,抖了抖,圍在腰上。他回到窗前,坐了下來,等那老頭把浴盆和熱水拿上樓來。
那老頭喘著粗氣,很快拿著兩隻浴盆上來了,把一隻盆放在米勒和查理·霍格的房間裡,另一隻放在安德魯斯的房間裡。
老頭把盆拖到地板中間,好奇地看了看依然坐在床上的安德魯斯。
“天哪,”他說,“你們這幫人身上有股臭味,你們多久沒有洗澡了?”
安德魯斯想了一會兒,“至少去年8月以來就一直沒怎麼洗澡。”
“你們去哪兒了?”
“科羅拉多山區。”
“哦,找礦?”
“打獵。”
“獵捕什麼?”
安德魯斯驚訝而又不耐煩地看了看他,說道:“野牛。”
“野牛,”老頭說道,一邊微微點著頭,“我想我曾經聽說那邊有野牛。”
安德魯斯沒有搭話。過了一會兒,老頭嘆了口氣,向門口退去,“幾分鐘,水就熱了。如果還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