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酒吧。外面一片昏暗,愈來愈濃的黑暗中沒有一點兒燈光。他們沿街向北走,在木板人行道上磕磕絆絆。過了傑克遜酒吧,他們右轉,朝屋外通往傑克遜酒吧樓上的樓梯走去。他們一邊走,安德魯斯一邊抬頭看著黑暗的平臺以及更黑處的長方形門。當他們經過時,安德魯斯的眼睛還在不停地向上看。在屋子後面他透過窗戶看到提燈黯淡的光亮,但光線射出來的地方,看不到屋裡有任何走動。他們走在空曠的田野裡,他被田野裡茂盛的草絆了一下,此後他便看著前方,扶著身邊的查理·霍格。
向西穿過田野,距離傑克遜酒吧屋後兩百碼的地方,黑暗處一間供人住宿的低矮平頂房子隱約出現。
“那邊有人,”米勒說,“我看到了亮光。”
一線微光從半開半閉的門口照出來。米勒走在其他兩人的前面幾步,一腳踢開了門。三個人擠了進去。安德魯斯看到,這只是一間低椽的單間大房子,方方正正。屋子裡散亂地放著二三十張床,有些床翻倒在地,還有些床橫七豎八。沒有一張床上有墊子,也沒有人睡在上面。在屋子最遠處的角落裡,有一盞昏暗的提燈亮著,將一個坐在床邊弓身俯在一張矮桌上的人形投射在陰影裡。聽到有人進來,這人抬起頭。
“麥克唐納。”米勒叫道。
那個身影從床邊站起來,走出光亮。“誰?”他惱怒地問,聲音模糊不清。
三個人一起朝他走去。在散亂的床架中間穿來穿去。“是我們,麥克唐納先生。”安德魯斯說。
“誰?”麥克唐納低下頭,從亮光中吃力地張望著,“誰在說話?”
在椽子一角的鉤子上掛著一盞提燈,投下一團暗光,三個人走進這暗光裡。麥克唐納走近他們,他突起的眼睛看到了他們,在他們臉上一一打量著,然後慢慢眨了眨眼睛。
“天哪!”他說道,“米勒。安德魯斯。天哪!我以為你們已經死了。”他走近安德魯斯,用一雙細瘦的手抓住安德魯斯的胳膊。“威爾·安德魯斯。”他的雙手在安德魯斯的手臂上直抖,然後他的整個身子也跟著抖動起來。
“坐這兒,”安德魯斯說,“麥克唐納先生。我沒想到會讓你大吃一驚。”
“我的天!”麥克唐納又說了一遍,一屁股坐在床邊上,他瞪眼看著三個人,使勁兒搖了搖頭。“讓我靜一靜。”過了一會兒,他坐直身子,“你們不是還有一個人嗎?那個剝皮的人呢?”
“施奈德,”米勒說,“他死了。”
麥克唐納點點頭。“出什麼事了?”
“淹死了,”米勒說,“回來的路上過河時淹死的。”
麥克唐納又茫然地點了點頭。“那麼你們找到野牛了?”
“找到了,”米勒說,“就像我對你說過的,我們肯定能找到。”
“捕殺了不少吧?”麥克唐納說。
“非常多。”米勒說。
“帶回來多少?”
米勒深吸了一口氣,在床邊上坐了下來,面對著麥克唐納。“一張也沒有帶回來,”他說,“我們把野牛皮丟在河裡了,就在施奈德遇難的時候。”
麥克唐納點點頭。“我想馬車也丟了。”
“所有的東西都丟了。”米勒說。
麥克唐納轉向安德魯斯,說道:“血本無歸吧?”
安德魯斯回答說:“是的,但沒有關係。”
“是的,”麥克唐納說,“我想是沒有關係。”
“麥克唐納先生,”安德魯斯說,“這兒怎麼了?你為什麼待在這地方?我們進鎮的時候,順路去過你的辦公室。出什麼事了?”
“什麼事?”麥克唐納說。他看了看安德魯斯,眨了眨眼睛,然後乾笑了一下。“說來話長。是的,先生,說來話長。”他轉向米勒,“那麼你們白辛苦了一趟。我想你們是在山上被困住了。整個冬天一無所獲。”
“我們有三千張牛皮,上等牛皮儲藏在山裡,它們就等我們去裝運了。我們收穫不少。”米勒惡狠狠地看著他。
麥克唐納笑了笑。“當你年老的時候,那些牛皮可以給你帶來些安慰,”他說道,“僅此而已。”
“我們有三千張上等牛皮,”米勒說,“刨去運費,能值一萬多美元。”
麥克唐納笑了,笑聲被一陣咳嗽嗆住了。“我的天,嗨,你沒有長眼睛嗎?你沒四下瞧瞧?沒有和鎮里人聊聊?”
“我們有約定,”米勒說,“你和我。上等牛皮四美元一張,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