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融進它下面深厚的松葉層之前,會不會有其他人見到。
他們把剩下的牛皮捆丟在原處,沒有再花力氣把它們推到樹林裡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查理·霍格把剩下的最後一點兒馬錢子鹼澆在牛皮上,防止其他的害蟲在牛皮捆上做窩。米勒、安德魯斯和施奈德給自己的馬套上馬鞍。把各自的毯子和小物件用柔軟的牛皮包裹起來,捆紮在馬鞍後面。查理·霍格爬上高高的彈簧座位。米勒打了個手勢,查理·霍格大幅度地歪向堆在一起的牛皮捆一側,向後甩出長長的牛皮鞭,又敏捷地沿著牛隊一側把皮鞭帶回來。展開的牛皮鞭在頂端啪的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是查理·霍格尖細的吼叫聲:“駕!駕!”受驚的牛隊用力拉緊沉重的馬車,牛蹄深深陷進了泥裡。木軛卡在牛肩膀的肉裡,原木在牛拖車產生的拉力的作用下發出粗重的吱吱嘎嘎的聲音。剛剛上過油的車輪在車軸上轉動起來,馬車緩緩向前移動,牛隊拖著重物漸漸找到平衡點,車速也越來越快。牛皮太重,車輪的邊緣都陷到了鬆軟的泥裡,留下兩條平行的深轍,在淡綠色的草地上既黑又粗。
在谷口,雪仍然深至馬的肢關節處,但很鬆軟,儘管車轂有一半陷進溼地裡,可牛隊比較輕鬆地就走了過去。他們在谷口的頂點停了下來,谷口正好在兩座山峰之間,兩座山峰像讓他們進進出出的一扇破門的兩個巨大的柱子。施奈德和米勒下馬檢查馬車的剎車,保證剎車在下山時不致讓馬車衝得太快。在他們檢查的時候,安德魯斯回首望著一會兒就要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的山谷。從這麼遠的地方看,新長出的青草像是貼在地面的綠色薄霧,在清晨的太陽下閃著亮光。安德魯斯無法相信這就是那個曾經讓一千頭垂死的野牛在裡面掙扎狂怒的山谷,他無法相信這片草地曾經遍地血跡,他無法相信這塊地方曾經被暴風雪肆虐,他無法相信幾個星期前這塊地方曾經被令人目眩的冰雪覆蓋,一片荒涼、毫無生機。即使在這麼遠的地方,他睜大眼睛,也能看到這塊地方到處都是黑乎乎的野牛屍體。他掉過頭去,催馬過了谷口,離開了其他人和停在頂端不動的馬車。過了一會兒,他聽到身後緩慢的馬蹄嘚嘚聲和馬車吱吱嘎嘎的聲音。一隊人馬開始了漫長的下坡路程。
過了谷口幾碼遠,三個騎在馬上的人下了馬,把三匹馬鬆鬆地拴在一起,他們下山的時候,讓馬跟在後面。他們還是走在秋天上山時野牛踩出的小道上,小道很鬆軟,但不像山谷的泥地那麼泥濘。因為道路鬆軟,馬車離開平地、沿著山坡向下的時候,車輪總是從小道滑到一邊去。米勒在查理·霍格的柳條箱裡找到三段繩子,把它們綁在牛皮捆的上面。馬車下坡時,三個人走在馬車旁邊,他們要比馬車高一些,和車上的貨物一般高。他們牢牢地拉住繩子,這樣當馬車在山坡上傾斜度較大時,不至於翻掉。有時小道急轉彎,馬車高高堆著的貨物搖搖欲墜,差點讓他們摔跤。他們從滑溜溜的草上滑下山坡,腳後跟戳到地裡,穩住腳步,手不停地在拉的繩子上轉來轉去。
他們下山比先前上山還要慢。牛皮高高地堆在查理·霍格身後,使他看上去矮小了許多。他筆直地坐在馬車座位上,馬車傾斜,他也傾斜,敏捷地甩動皮鞭、運用手剎,以此來調節馬車的速度。他們不時地停下來歇一會兒。人和牲口經過漫長的冬天都很虛弱,走不了多久,就得休息。
中午之前,他們找到了一塊從山體延伸出去一點兒的水平高地。高地上散落著一些小石塊,石塊縫裡長著些硬草。他們除掉馬嘴裡的馬嚼子,解開車軛,讓馬和牛吃草。在一塊寬大水平的岩石上,查理·霍格把一長條烤肉切成相等的幾份分給幾個人。安德魯斯無力地接過烤肉,送進嘴裡,但過了幾分鐘,都沒有嚼。他因為精疲力竭而胃部痙攣,一陣陣噁心。眼前有小星星忽明忽暗,他在冰冷的草地上躺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咬扯著像牛皮一樣硬的烤肉,讓它在舌頭上變軟以後再嚼。他勉強把大部分肉吞嚥下去後,儘管雙腿無力,但還是站了起來,向四周瞧了瞧。山頂上五顏六色。深綠色的樹枝逐漸變淡,在樹梢成了淡黃色,那裡樹葉剛剛發芽,野漿果樹叢微露紅色和白色的蓓蕾。纖細的白楊樹銀白色的樹皮上吐出嫩綠的新芽,整個大地上淡綠的新草把陽光反射到松樹下巨大的陰涼幽暗的地方,陰暗的樹幹在反射光線的照耀下閃著微光,光亮像是從大樹自身看不見的中心散發出來的。他想只要自己聆聽,就能聽到草木生長的聲音。一陣陣風在樹枝間沙沙作響,松樹葉相互摩挲時在竊竊私語。無數的昆蟲在草叢中躥來躥去,幹著別人看不見的活,發出窸窣的聲響。在樹叢深處,一隻不見首尾的動物腳踩嫩枝,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