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知道聞一多在那段艱難的歲月裡為生存而刻印章的事情,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聞一多當時的生存狀況。抗日戰爭爆發後,聞一多不得不離開可以過著安逸生活的北京,從此生活一日不如一日,直到1940年生活明顯困難,一家八口人過著十分清淡的生活,每天白菜加豆腐。為了生存愛讀書的聞一多還不得已把自己心愛的幾本古籍賣掉。他夫人也不得不為了謀生而做起擺地攤的生意,全家過著入不敷出的日子。窮則變,1941年聞一多的一個朋友提醒他可以利用刻圖章的手藝謀生,因為聞一多早年留學美國芝加哥美術學院,他也喜歡雕刻,以前也刻過圖章,朋友的話給處於困境的聞一多指明瞭一條出路。起初聞一多為了在象牙上刻字,把象牙泡在醋裡,還是沒用,他只好硬著頭皮苦刻,右手食指磨破了,他幾經失望絕望,最終刻成了。1943年起正式掛牌治印。1944年,還在刊物上做刻印的廣告來招攬生意,到1946年聞一多在印譜上留下1400多方印。聞一多刻印十分專心致志,甚至廢寢忘食。夫人高真怕他太累,常勸他休息。他卻說:“勞工神聖啊!”繼續刻下去。
治印雖是為了謀生,但聞一多是一個有操守有原則的人。1945年“一二•;一”慘案以後,迫害昆明學生運動的禍首李宗黃,表面上附庸風雅,居然送了一方玉石來,請聞一多刻印,限兩天刻好,答應報酬優厚。對此,聞一多不屑一顧,將玉石原樣退回。特務對聞一多恨之入骨,公然把大街上商店中的代聞一多收件的吊牌砸爛,想從經濟上使得聞一多陷於絕境。昆明的人民社團需要公章,總是找聞一多。1945年10月,聯大成立時代評論社,出版《時代評論》週刊,這是民主運動中很有名的刊物。聞一多是創始人之一。他在這個社成立的當天晚上刻了一方“時代評論社章”。印上刻的是隸書。聞一多治印,刻隸書的,就只留下這一方了。邊款為:“評論社成立之夕吳晗捐石聞一多刻印卅四年(1945年)十月二日昆明。”
這就是聞一多當時的生存狀況,儘管如此,聞一多不改志向,始終為了自由和民主而鬥爭到底,最後被國民黨特務暗殺。生存的鬥爭是偉大的,有些人為了生存而失去了人格,有些人卻不因生存而降低人格,反而更顯他人格的魅力,聞一多就是屬於後者的人。在那個黑暗的時代,文人的生存是艱難的,並且隨時都有犧牲的可能,不僅經濟上的生存是困難的,而且生命的儲存也是艱難的,聞一多被國民黨特務暗殺時年僅47歲。但是他們又是偉大的,即使在那樣艱難的歲月裡,他們還完成了大量著述和作品,為中國現代文學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第二章 中國現代作家的生存狀況 第四節 鬱郁不得志而死的詩人朱湘
他臨去時,又囁囁地說武大的事情假如不成,他要到安慶去索欠薪,但可恨途中又被小偷光顧……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又拿了一筆錢給他。又請他到本校消費合作社吃了一碗麵,替他買了一包白金龍的煙,一盒火柴,他以一種幾乎近於搶的姿勢,將煙望懷中一藏,吸的時候很鄭重地取出一支來,仍舊將煙包藏入懷裡,好象怕人從旁奪了去。我看了不禁暗暗好笑,可憐的詩人,一定長久沒有嗅著煙的香味了。
也許大家會認為上面的一段話是出自一篇小說當中對一個人物的描寫,但實際上這是一個真實的人物,並且還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著名的詩人朱湘,從上面的描寫中我們就可以看出詩人窮困潦倒到什麼程度。這是蘇雪林一篇回憶朱湘的文章《我所見於詩人朱湘者》中的一個細節。朱湘是一個生世很苦的人,很小時就父母去世,在哥嫂的養育下長大,童年受到外國人的欺侮,所以他終生對外國人有種抵抗心理,有著強烈的民族自尊心。他曾在清華大學讀書,但因受不了壓抑的生活環境,所以他很反感學校的規章制度,最後因違反校紀而被校方開除。曾在上海和南京等地流浪,後來在大哥的安排下與劉霓君結婚。在朋友的幫助下,他重返學校,後又有幸留學美國,由於民族自尊心過強,無法很好地與異族融入,換了三所大學都沒有成功,結果自學成才回國。回國後過了一段一生中比較快樂的日子,那就在是安徽大學教書的生活。後來學校欠薪使他陷入困境,夫妻失和,愛子也夭折,他的精神更怪異了。後來在上海和北京等地努力想找到一份工作,但都四處碰壁,絕望之餘,他做出了一生當中大膽的決定,悲憤地投江自殺。
朱湘的悲劇是性格的悲劇,由於自尊心過強,無法正常與人交往,沒法很好地融入社會和異族,導致沒有基本的生存能力,他鬱郁不得志,最終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