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3 / 4)

小說:山月記 作者:溫暖寒冬

最笨拙的哄小孩的事例來證明的無神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思想只是些如此幼稚的東西,可一旦和父親針鋒相對,結果千篇一律總是變成這些。不可能是因為父親論法高明,所以贏了自己。事實上,要駁倒對教義沒有做過細緻思考的父親是非常容易的。但問題是,在做這件非常容易的事情的過程中,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態度變成了連自己都討厭的孩子般的歇斯底里,並且連辯論的內容都變得既淺薄又可笑起來。難道說,是自己身上還殘留著對父親的撒嬌(也就是說,自己還沒有真正變成大人),它和“父親仍然在拿自己當孩子看”互相起作用,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嗎?又或者說,自己的思想原本只是廉價的、未成熟的外來之物,當和父親樸素的信仰對峙時,它表面的裝飾部分被一一剝去,現出了真正的原形嗎?那時的史蒂文森,每次和父親衝突之後,都不得不感到這些令人不快的疑問。

史蒂文森表明要和芳妮結婚的意願之後,父子間的關係再度緊張起來。對托馬斯·史蒂文森來說,比起芳妮是美國人、有孩子、年紀又大這些因素而言,問題的關鍵首先在於,不管事實如何至少在戶籍上她現在還是奧斯本夫人。但是我行我素的獨生子活了三十歲頭一次下決心自己養活自己——並且養活芳妮和她的孩子,毅然遠離了英國。父子之間變得音訊不通。

一年後,當透過別人,聽說在隔著幾千英里海洋和陸地的遠方,兒子一邊和病魔搏鬥一邊每天連不到五十便士的午餐都吃不飽時,托馬斯·史蒂文森終於忍不住了,伸出了救援之手。芳妮從美國給未見過面的公公寄來自己的照片,並附筆說:“照片拍得比本人漂亮很多,所以千萬不要以此為準。”

史蒂文森帶著妻子和繼子回到了英國。出人意料的是,托馬斯·史蒂文森對兒媳大為滿意。以前,他雖然清楚地認識到兒子的才華,但是總感到在兒子身上,有一種從通俗的意義講不能令人放心的地方。這種不安,即使兒子的年齡再怎麼增加也是無法消除的。但是如今,由於有了芳妮(雖然一開始反對這場婚姻),他感覺兒子得到了一個務實而可靠的支柱。將美麗、脆弱、花一樣的精神支撐起來的,充滿生氣的、強韌的支柱。

經過長期不和之後,一家人——同父母、妻子、洛伊德——一起在佈雷伊瑪(Braema)山莊過的一八八一年的夏天,直到現在史蒂文森還能快樂的回憶起來。那是在阿伯丁(Aberdeen)地區特有的東北風挾帶著雨和冰雹每天呼嘯不停的抑鬱的八月。史蒂文森的身體如往常一樣變得很糟。

一天,愛德蒙多·高斯前來做客。這位比史蒂文森年長一歲的博學溫厚的青年與父親老史蒂文森先生也很聊得來。每天早上,高斯吃罷早飯就來到二樓病房,等史蒂文森從床上起來後,兩人下國際象棋。因為大夫警告說“病人在上午不能說話”,所以這是無聲的棋局。下的過程中如果感覺疲勞了,史蒂文森會敲敲棋盤邊發一個暗號。這時,高斯或者芳妮就會扶他躺下,並且把被褥巧妙地鋪好,使他在想寫的時候隨時可以躺著寫作。一直到吃晚飯的時間,史蒂文森獨自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接著寫,寫一會兒後再休息。他不停地寫著一個被洛伊德少年畫的某張地圖激發靈感而想到的海盜冒險故事。

吃晚飯時,史蒂文森來到樓下,因為上午的禁令已經解除,這時變得非常饒舌。到了晚上,他把當天寫好的部分讀給大家聽。外面風雨交加,燭臺的光在窗縫吹進來的風中一閃一閃地搖擺。大家各自擺出隨意的姿勢,聽得幾乎入了迷。等到讀完後,搶著提出自己的要求和批評。每晚興致有增無減,連父親都說出“派我來製作比爾·彭斯的箱子裡的物品名單吧”這樣的話。至於高斯,則又是一邊黯然注視著眼前這無比幸福的一家,一邊陷入了沉思:“這個如花俊才的被侵蝕的肉體究竟可以支撐多久呢?眼下看起來如此幸福的這位父親,是否可以不用見到獨子先自己而去的不幸呢?”

但是,托馬斯·史蒂文森的確不用見到那個不幸了。在兒子最後一次離開英國的三個月前,他於愛丁堡溘然長逝。

一八九二年四月×日

拉烏佩帕國王帶著護衛意外來訪。在家裡共進午餐。老人今天非常和藹可親,還問為什麼不來看望自己。“因為和國王見面需要領事的許可。”我剛一說,國王馬上說:“那些沒有關係。”並說還想在一起吃午飯,要我選定時間。約好這週四聚餐。

國王走後不久,來了個佩帶著巡查徽章的男人。但不是阿皮亞市的巡查。是所謂叛軍方面(阿皮亞政府的官吏這樣稱呼瑪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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