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工頭,肩膀簡直快撞上般。
「我可是定時制高中肄業的。」
說的也是,不過,這不就好了嗎?工頭含糊不清地嘟噥著。他從胸前口袋拿出香菸,然後用力咳了一下。
「這個……反正,與其說是屋號,好比說住在上面的人叫做上方,住在道路中段的就叫做道中等等,大概都以這樣的方式來稱呼。」
「從以前就是這樣嗎?」薰問道。
工頭點燃香菸,「好像是。再來就是由會長決定。」
啥?薰感到難以置信。「有時是依照會長的想法決定喔!」
「果然,這裡的會長,是什麼大人物嗎?」立川問道。
工頭吐了一口煙,把從民宿抱來的一升瓶(注7)燒酎往前推,接著突然壓低了音量。
「會長就像島上的頭目,只要被他盯上了,就別想待在這個島上。我們也一樣,要是違逆他,工作就不保了。」
「公家的工作也是嗎?」
涼介很難得發問。工頭的眼神一時恍惚起來。
「公家……怎麼說呢?真要追根究底,公家在這裡根本就沒意義啊。」
一上坡繞過轉角、巨大的蘇鐵出現在眼前時,工頭挺直了背脊。這裡和村落其他住宅不同,蓋了一棟氣派的房子,橙色的瓦片閃閃發亮。大門旁有個牛舍,裡面有一頭毛色黑亮、嘴角流涎的牛,肌肉結實有如怪物。
「怎麼?到了嗎?」
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涼介等人回頭一看,那裡站了一個挺著腹部、上了年紀的男人。男人穿著工作服,一顆光頭底下是兩道粗濃大眉,雙目炯炯有神。
「您早,會長。一大早就打擾您,真是抱歉。他們是新來的臨時工,請您多多關照。」
聽著工頭對會長畢恭畢敬的說話方式,涼介等人不知不覺也低頭行禮。薰啞著嗓子低聲說了一聲「頭目」。
不知道會長是不是聽到了,他緊抿雙唇盯著薰,然後突然朝向涼介。「你的年紀比他們大一點?」會長問道。
「你就是那個,以前當過廚師的人?」
「是的。」
「擅長做哪些菜?」
「主要是西式料理。」
「為什麼辭掉廚師的工作?」
涼介垂下雙眼。雖然明知不能不回答,當下卻找不到適合的言詞。會長默不作聲緊盯著涼介,「算了,不說也沒關係,」他和緩了表情說道。
「你也有許多苦衷吧?總之,請各位在這個島上全力以赴努力工作,彼此相互合作。我需要你們為這個島工作,這個島也會成為你們的力量。不過,白天都是勞力活,也會有吃不消的時候吧。這裡也有人性格粗暴,有合得來也會有合不來的。覺得忍無可忍的時候,就逃到我這裡,燒酎隨便你們喝,晚上就有話直說,不用顧忌什麼!」
會長說完後,用力拍了一下涼介的肩膀,然後搖晃著上半身哈哈大笑。涼介正要回答「是」的時候,會長比了個一起喝酒的手勢。
「我家有個年輕小夥子,希望你能多告訴他一些有關東京的事情。」
這時候正巧有人拉開玄關的玻璃門,一個穿學生制服的少年飛奔而出。「喂!」會長一出聲叫住他,他隨即挺直背脊,也不知是對著哪個人的方向,隨便鞠了個躬又立刻飛奔而出。
「沒把他教好,真是抱歉。那是我兒子,叫做久朗。」
久朗是個遺傳了父親濃眉的少年,手長腳長,個子比父親還高。
「他明年就要上高中了,所以會離開這個島。」
「他就要在本島開始憧憬的宿舍生活了呢。」
工頭搓著雙手說道,會長卻搖搖頭。
「不,在進學校以前,一定要先透過元服儀式。」
6
山腳下有個無人的小寺廟,祠堂和本堂大半都已毀損,長滿了雜草青苔。寺廟後面立著一座座墳墓,墓碑的邊角都已磨損得失去銳角。
通往工地的道路就從這裡開始。穿過雜木林後稍走片刻,右側就是施工的地點,有個新的蓄水池。塑膠管成堆擺放,旁邊還停著一臺自用車大小的推土機。自願幫忙的島民和涼介等三名臨時工面對村子裡淨水槽的方向,從這裡繼續進行埋設水管的基礎工程。預定埋設水管的範圍已經用線拉了起來,他們必須從這裡開始挖掘,一直挖到村落附近。
這個島上只靠水井無法供應足夠的飲用水,因此居民從很久以前就仰賴雨水。據工頭說,輸送雨水的水管設施年久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