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水量相當大,就算集結島上的男人(男眾)修補也來不及。幾年前鬧乾旱時,甚至嚴重到必須用船運水,因此後來才計劃再設定一個蓄水池,但是管轄的縣府官員總是不肯點頭答應,據說最後會長衝到縣政府的離島課,拍桌子大吼「不答應的話,我就在這裡切腹!」使得官員們大驚失色。
「他的氣勢確實會讓人嚇破膽。」
立川邊用鐵鍬挖起土堆,邊說出他對會長的印象。端飲料來的薰也坦率地贊同。
「他有一種大權在握的感覺。」
「前輩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是嚇傻了嗎?」
「不……我……啊!」
準備把鉤上樹根的十字鎬拉起來的涼介正打算回答立川,卻摔了個四腳朝天。
「小心!」
距離他們不遠處正在焊接的工頭伸長脖子大喊。圍坐在他旁邊的島民笑了起來。
薰從冰桶裡拿出毛巾,遞給正要用手拭去臉上汙泥的涼介。
「謝謝。」
除了道謝,涼介依舊什麼話都沒說,薰和立川互看了一眼。「前輩你果然不愛說話耶。」
即使立川這麼說,涼介還是沒有回嘴。薰側過頭,看著島民的方向。
「大白天就開始喝,真不錯!」
島民已經坐在席子上喝起酒來。立川瞥了他們一眼,「酒興還真好!」接著把鐵鍬插在土上。涼介手叉著腰稍事休息。他已經筋疲力竭,別說是選擇什麼用詞了,連和兩人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必須挖掘的溝渠距離是每天都預定好的。從新的蓄水池到村落附近的淨水槽,直線距離大約三百公尺長,在這三百公尺的範圍內,必須挖一條一公尺深的溝渠,之後再放入塑膠管連線起來。目前的預定計劃是一個月內掘好溝渠,所以一天必須挖十公尺。雖然工頭表示「大家一起做的話很快」,但問題是小型推土機不適合用來挖土,最關鍵的島民又不時在工作中喝酒,而薰負責搬運廢土等雜務,所以實際上只有涼介和立川兩個人持續進行掘坑的工作。再說,在這種大樹盤根錯節的地方,一天想挖十公尺幾乎不可能。
不過,出乎意料地,涼介並不討厭單調的挖土工作。手中握住鐵鍬,反而更能心無旁騖,讓身體記住連腰都直不起來的疲憊感,比受到不安定的心思撩撥好得多了。他甚至覺得,就這麼一直挖下去也不錯。
午後開始工作不久,立川頹然地垂頭坐倒。他連臉上的汗都沒有伸手去擦,一副累到連骨頭都散掉了的樣子。推著獨輪手推車的薰腳步也開始不穩,仰頭長嘆說:「每天都這麼操嗎?」
「可以休息一下嗎?」涼介開口詢問正好來到附近的工頭。工頭回了句「量力而為,量力而為」,便踉踉蹌蹌地走回去了。
「搞什麼!連那傢伙也喝起來了!」
立川一臉驚訝,一旁的薰也筋疲力竭地坐倒,「明明跟我說只是負責打雜而已。」
「對嘛。說起來,阿薰是女人,卻被叫來工地就很詭異。」
「算了,反正我本來就很適合粗活。」
薰彎起有刺青的手臂,讓他們看隆起的肌肉。立川雖然笑了,卻又像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似地移開了視線,然後直接躺在地上,「啊」地大大嘆了I口氣。
「我啊,家裡一直很窮,從來沒有到外島玩過。本來以為來這裡有錢賺又能看到海,應該也不錯。真是有夠蠢。」
立川依然躺在地上,用腳後跟敲著地面。
「我八成又被耍了。因為徵人啟事上面寫說很緊急,這裡的工地看樣子也急著想完工。要是當時多考慮一下就好了。這果然是陷阱吧?」
「陷阱?」
立川緩緩朝向問話的薰。
「是這樣的,在船上時我也向前輩提過,這麼南邊的島耶,為什麼要特地找像我們這樣住在關東(注8)的人來?就算日薪低,加上機票、船票這些雜七雜八的費用,不就超過了嗎?」
「我對這點也一直感到很納悶。」
「你認為呢?前輩。」
涼介「嗯」了一聲點點頭,在腦子裡整理了一下該說的話才開口。他寄了履歷表後,就立刻接到工頭的電話。
「工頭說工程以外的事,希望我也能幫忙。要我幫他想一些點子,讓更多人願意來島上。」「他也跟我說了差不多的話耶。他說希望讓這個島成為年輕人願意來的地方,說想借用一下我的智慧。可是,這樣的話問縣境附近的人不就得了?」立川說道。
涼介歪著頭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