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成了一片黑影的屋子微微震動。
吉門老師就在屋子裡。
她現在應該正在和會長他們喝酒吧?
「老師……」
涼介輕聲低語,接著奮力把手上的箭矢扔出去。由於風的影響,箭矢斜斜飛出,還未碰到擋雨窗就消失在黑暗中。
涼介往泥濘的地面用力一踹,然後走向牛舍。牛不在裡面。
不過,斑斑在那裡。
在風雨狂亂擊打的牛舍裡,斑斑俯臥著,攤在地上像一塊破布。
「斑斑!」
涼介一靠近,斑斑馬上想站起來。它全身顫抖,發出嘶啞的啼叫聲。
他從揹包裡拿出刀子,切斷繫著斑斑的繩子。
「斑斑!」
涼介又喊了一次。他撫摸著斑斑的頭,斑斑再度發出嘶啞的啼叫聲。
涼介抱緊斑斑,看著會長的家。外頭風大雨大,完全感受不到會有人從裡面出來的跡象。
涼介背對著風,抱著揹包,接著開啟揹包上的掀蓋,把斑斑的臀部及後腳塞進揹包裡。斑斑雖然試圖掙扎,但似乎因為體力衰弱而不再抵抗。「別擔心。」涼介安撫著它,一邊把露出斑斑的臉和前腳的揹包背了起來。
他就這麼離開會長家,在黑暗及風雨的襲擊下,穿過村落,朝通往無人寺廟的坡道前進。
溢滿登山道的雨水將石頭和樹木沖刷而下,之前挖掘的溝渠一帶有如河川一般奔流。雖然舉步維艱,涼介仍然一步一步往前進。森林在黑暗中躍動,發出轟隆巨響。每當強風吹來,揹著斑斑的涼介便雙腳跪地,兩手緊抓著草木。明明該是再熟悉不過的路徑,浮現在頭頂燈下的光景卻宛如另一個世界。
涼介掙扎著一步一步往上爬。有時彷彿聽見從什麼地方傳來人的聲音,他不由得在搖曳的黑暗中四處張望。涼介跪在流動的雨水中,藉著頭頂燈的燈光檢視四周,然而不管看向哪個方向,觸目所及的景象都相同:飛濺著雨水的樹叢、狂風中飛舞的枝葉、和泥巴一起滾落的石頭。
涼介再度奮力地在登山道上前進,才走了一會兒,腳就被樹根絆倒,失去平衡。那一瞬間他只顧著保護背上的斑斑,一頭撞上斜坡。劇痛傳遍全身,使他喘不過氣來。他動彈不得,尿液從胯下流出;溫暖的液體流過大腿,雨水打在他的腿上。
涼介坐了起來,把手伸向不再啼叫的斑斑,用手指撫觸著它的臉。斑斑的臉上有著生命的溫度。
「我要帶你回家,」他站起來,對著斑斑說。
大概是進入暴風圈了吧?
狂風暴雨使得原生林的巨木也跟著劇烈搖晃,原本高高覆蓋在頭頂上方的枝葉及氣根,可能被吹走了相當多,樹葉形成的天傘有些部分出現缺口,抬頭看到的景色和過去截然不同。
即便如此這裡還是原生林,是歷經數百年存活下來的巨木群盤根錯節的地方。
巨木的樹幹宛如一道牆,涼介貼著樹幹,避開狂風的吹打。藉著頭頂燈的燈光往地上一看,樹幹下方到處都有小鳥的身影,它們蜷縮在雜草叢或岩石下方,躲避強風吹襲。
「斑斑,大家都到哪裡去了呢?」
涼介總算能在這裡卸下揹包。他開啟掀蓋讓斑斑出來。斑斑抖動著身體,想要甩掉身上的雨水,但它站不起來。它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一起來就失去平衡,像是腳骨折般胸部前傾整個癱軟在地上。斑斑變得相當衰弱。
涼介抱著斑斑的前腳,把它拉向自己的腿際。
斑斑似乎想要把前腳往前踢,卻使不出力氣。即便如此,在燈光照耀下,它那雙金色的眸子仍緊盯著涼介,意志堅定地凝視著涼介。
涼介再次把斑斑塞進揹包裡,將揹包拉好,揹著它尋找其他的山羊。一邁開腳步,涼介似乎又聽見什麼人的聲音。
那聲音彷彿就在近處,又好像不是,而是從遠處對著這裡呼喊的聲音。就和在登山道聽到聲音時相同,那聲音直達涼介內心深處,始終在他心裡盤桓不去。這讓涼介非常難受,他撫著胸庁立不動。
其實這裡並沒有任何人吧?還是有人跟在他身後呢?
涼介搖搖頭,用頭頂燈照向四周,但除了搖晃的樹叢及雨水,並沒有看見任何東西。不,他看見了一個東西。涼介再度來到了那個洞窟。在這樣的夜晚,洞窟仍張著黝黑大口,彷彿那裡是他唯一的逃生處。
涼介向前跨出一步,接近洞窟。
那一瞬間,狂風像是爆發般向他撲過來,巨木群起哀鳴。可能是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