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3 / 4)

小說:城市與狗 作者:賣吻

擦,玩上幾分鐘之後底線就模糊了。於是,為了進球是否有效,常常爭得面紅耳赤。

比賽常常是提心吊膽的。有時儘管小心謹慎,但總免不了有個普魯託之類得意忘形的人,狠命一腳,或用力一頂,足球就飛進場地旁邊的院牆裡面砸壞花園裡的天竺葵。假如球勢很猛,砰一聲砸在門上或窗戶上,事情就麻煩了,因為震壞或打碎玻璃的話,那麼就只好把球扔給人家,球員們哄叫一聲,撒腿便跑。大家一面跑,普魯託一面叫:“人家追來了,在後面追咱們呢。”誰也不回頭證實一下那話是否確實,但是人人都加快了腳步,並且隨聲附和地說:“快跑,人家追來了,把警察也叫來了。”就是在這時候,阿爾貝託跑在最前面,由於費力而憋得半死。他連聲喊道:“到懸崖下面去!咱們到懸崖下面去!”大家跟在他後面叫著:“對,對,到懸崖下面去!”他聽到周圍夥伴急促的呼吸聲:普魯託的呼吸像頭野獸似的放肆;蒂戈的短促;貝維的聽起來越來越遠,因為他的速度最慢;埃米略的呼吸均勻,是田徑運動員式的,他科學地分配體力,嚴格地用鼻子吸氣,透過口腔撥出;他的旁邊是帕科,再過去是索爾畢諾,以及其他人的呼吸,所有這些匯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富有生命力的低沉的交響樂。這種聲音圍在他身邊,鼓舞著他繼續加快速度,沿著迭戈?費雷街向科隆街口跑去,從那裡向右拐。拐彎的時候,他緊貼著牆根,以便少跑彎路,爭取領先。隨後跑起來就比較容易了,因為科隆大街是條下坡路,再說,不到一個街區的前方,隱約可見防波堤的紅磚,以及與地平線相連的灰色的大海,這說明他們很快就可以到達。街道上的孩子們常常嘲笑阿爾貝託,因為他們一躺在普魯託家那一小方塊草地上,商量遊戲計劃的時候,他總是急忙建議:“咱們去懸崖吧!”懸崖之行的路途既遙遠又困難。他們從科隆大街的盡頭翻過磚牆,準備從一小塊斜堤上往下爬,大家神情嚴肅地觀察著、試探著犬牙交錯的怪石,爭論著前進的路線,從上面一一記下通往滿布石礫的海灘的途中所存在的障礙。這時,阿爾貝託便成了最熱情的軍事戰略家。他一面不斷地觀察著峭壁,一面簡短地指示前進的路線,模仿著電影裡面英雄們的姿態和手勢:“先從那塊有羽毛的石頭上下去,那塊石頭結實;從那兒只要往下跳一米就行了,不過要多加小心;然後,踩上那幾塊扁平的黑石頭,以後再下去就很容易了。要是走另外一邊,那裡有青苔,咱們會滑倒。你們看,這條路可以到達咱們以前沒到過的那片海灘。”假如有誰提出異議的話(比如埃米略,他有做首領的才幹),阿爾貝託便狂熱地維護自己的觀點,區裡的孩子也就分裂成兩派。火熱的爭論燃紅了米拉芙洛爾區潮溼的早晨。

在他們背後,連綿不斷的車輛沿著海堤隆隆駛過,偶爾也有乘客把頭探出車窗望望他們。如果那個乘客是個孩子,他的眼睛便充滿了羨慕的神情。阿爾貝託的看法常常佔上風,因為在爭論時,他那種固執己見的勁頭使其他人感到厭煩。他們慢慢向下爬,任何爭執的跡象都消失不見,大家完全沉浸在團結友愛的氣氛中,這種精神流露在眼神裡、微笑中以及相互鼓勵的言談裡。每當某個夥伴克服了一處障礙,或者成功地跳過一個危險的地方時,其餘的人就給他喝彩。時間過得慢極了,而且空氣也很緊張。隨著目的地的逐漸接近,他們也變得越發大膽。他們聽到那獨特的轟鳴已近在耳邊,這種轟鳴,他們常常在夜晚,躺在米拉芙洛爾區的家裡聽到過,現在這個聲音變成了海水與石頭的喧囂。他們的嗅覺器官,也感受到了海鹽與潔白的貝殼送來的鹹味。不久,他們就到達崖底,這是山崗與海岸之間形成的一片扇形的灘頭。他們在那裡擠成一團,互相打趣,嘲笑下山時遇到的困難,在一片吵鬧聲中假裝要把對方推進大海。假如上午天氣不十分冷,或者下午意外地在鉛灰色的天空裡露出了溫暖的太陽,阿爾貝託便脫掉鞋襪,在別人高聲喝彩的鼓舞聲中,把長褲捲到膝蓋之上,然後跳進水中。他的雙腳立刻感觸到冰涼的海水和光滑的卵石。接著,他一隻手拉住褲管,另一隻手則撩起海水向孩子們潑去。這些孩子便你躲在我的背後,我躲在你的背後,避開飛來的冷水,直到一個個都脫掉鞋襪,前來迎戰,並且把他弄溼,戰鬥就宣告正式開始。最後,每個人都溼得一塌糊塗,才回到沙灘,躺倒在石頭上,開始討論起爬山的事來。向上爬既困難又累人。一回到自己那條街,大家就躺在普魯託家的花園裡,吸著從街頭商店裡買來的總督牌香菸,一面嚼著薄荷香糖,為的是去掉那股菸草的惡臭。

不玩足球、不爬懸崖、不圍著街道賽腳踏車的時候,他們就去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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