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部分(2 / 4)

道—目前,他腳下正走著的可是一條可怕的不歸之路啊!他低著頭,一個勁兒順著這條彎彎曲曲的路往前走呀,走呀……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是去就死地,好像無形之中有隻手提著他的脖子,在不由他不這樣做似的。

不一會兒,他就走到了隴海鐵路的路基下面,這時候一輛火車正好在朦朦朧朧的夜色中,帶著一股陰森森的冷風,呼嘯著從他眼前風馳電掣而過,強大的氣流把他立即直推得禁不住往後退。但是,他還是固執地登上了隴海鐵路的路基,站在黑黝黝的鐵軌旁邊,頭腦一片茫然地順鐵軌朝東西兩邊望著,看這時有沒有火車從東面或者是西面—不管是哪一頭開過來,如果有的話,他就會馬上往鐵軌上去爬。不巧的是,剛才一趟火車剛剛開了過去,這會兒東西兩頭兒都沒有火車開過來。鐵路上只有那黑黝黝橫貫東西、沒有盡頭的鐵軌靜靜地躺在他的面前,且向遠處延伸著,一直伸到無極。它們簡直就像是四條毒蛇,蜿蜒在那裡等候著他的到來。所以,他只好就坐在這冷冰冰的鐵軌上面靜靜地等候下一趟火車的到來,以了結他這年輕的生命了。

誰知道這時候,一個蒼老而悲涼的聲音奇怪地在他的腦際迴響起來:“……德草,我不行了。我去世以後你要支撐起這個家,和臘梅好好地過日子。你媽是河南人,孃家遠,也再沒有其他的親人,你一定要善待她,把她養老送終!”這是他父親的聲音,這話是他父親臨終前對他的再三叮囑,他也曾經流著眼淚一一地答應過他父親。牛德草坐在火車鐵軌上的屁股猝然間就像坐在了彈簧上似的,噌一下就被彈了起來。他馬上離開了鐵軌,心想:“不能,我不能就這樣輕易地去死,決不能!我還有我沒有盡到頭的義務呢。我要是現在這樣死了,人家臘梅肯定不會年輕輕的為我守一輩子活寡,最多熬上個三五年她就會改嫁離開這個家的,然而那時候剩下我媽怎麼辦?如果那樣,我們這個家豈不就完了?我們這個家族、這支血脈豈不到我手裡就被我這個忤逆之子給滅絕了嗎?更不要說自己剛才和臘梅分手時臘梅還語重心長、含情脈脈地一再叮囑自己要保重,一定要儘量爭取早點兒回來。自己現在如果一死,形式上是一了百了,然而實質上是把那些無可奈何的痛苦一股腦兒推給了她們,這能對得起誰呢?不,自己絕對不能這樣草率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絕對不能!”他立時改變了主意,決意要堅強地活下去,即使不是為自己,也得為自己的親人、祖宗頑強地活下去。自己不能只希圖自己得以解脫而對自己的親人撒手不管,置自己不可推卸的義務而不顧;只圖自己的一時任性而把苦難和悲痛一概都推到他們身上,讓他們去承受。要真這樣的話,自己豈不太自私了?這時候他又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些古聖先賢所主張的處世哲學:君子見幾,達人知命;隱忍苟活不一定就喪失了名節,“勇者不必死節,怯夫慕義,何處不勉焉!”……

一不留神,一列火車滿載著天南地北的旅客,嗚的一聲長鳴,平地掀起了一股強大而有力的冷氣流,呼嘯著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差點兒把他掛倒在地,頓時嚇得他出了一頭冷汗。人的意志有時候是無比堅強的,然而有時候也是十分脆弱的;而人的作為有時候稍不經意也就會由一個極端瞬息轉向另一個極端—你說這奇怪不奇怪?

牛德草無奈又緩緩地一步步走下隴海鐵路的路基,離開這裡,默不作聲地折身朝著孟至塬小學走去,遵照廟東村生產大隊革命委員會的指令,到那裡去參加孟至塬人民公社革命委員所會舉辦的九種人學習班學習去了。

牛德草強打精神來到孟至塬小學的九種人學習班,看見那些在學習班裡學習的九種人正在起床、洗臉,準備上操。辦公室裡主事的領導這會兒連一個還都沒有來。他只好把自己的那鋪蓋捲兒放在辦公室門口,自己坐在鋪蓋捲兒上等著;等候辦公室裡有人來辦公了,自己再好按時進去報到、辦理入班手續。他在那兒等呀等呀,等了好大一會兒,好不容易才等來了一個酷暑大熱天,頭上還嚴嚴實實地戴著頂黃軍帽、不嫌熱的人—看樣子這人對偉大領袖毛主席是再也忠誠不過的,在這裡無疑是個管事兒的造反派頭頭兒了。這人見了他,一邊開辦公室的門,一邊就問道:“你是新來學習班參加學習的吧?”牛德草聞言連忙站起身來,“唉”的答應了一聲,就緊跟在這人身後,走進辦公室。

這人坐在辦公室裡的辦公桌旁邊,開啟一本登記冊,一邊問牛德草的一些基本情況,一邊按照牛德草所說的內容在冊子上寫著:“姓名?年齡?性別?住址?”牛德草一一如實地回答著。也就正在這時候,從門外又進來了一個人,站在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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