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只輕輕應了一聲好,便低頭不語了,芸娘見她木訥訥的,既不知道自慚形穢,也沒有把玉澗鳴泉讓出來給自己或二孃的意思,更沒答應請二孃過來,不由又是煩躁又是鄙夷,心道生的好又如何,果然是個蠢笨之極的,姨夫竟還如此偏愛,今後一定會大失所望。
想到此處,芸娘眼睛一轉,又說道:“姨夫賞了這麼名貴的琴給五娘,可見有多疼你了,五娘身子既然已經大好了,明日就和我一起去給姨母請安吧,珍姐姐最是和氣了,看到五娘這樣可愛漂亮的妹妹,一定喜歡的緊。”
站在一旁的碧痕聽了這話頓時一愣,張嘴便想要出言阻攔,可抬眼看到王嬤嬤立在那裡不動聲色的,便又咽了回去,只有些緊張的看著五娘如何應答。
五娘只是抬眼有些迷惑的看著芸娘,有些迷惑的反問了一句:“請安?”
見玉華仍是糊里糊塗的樣子,柳雲姿便更加親暱的樓主了玉華小小的腰肢,嬌嗔的搖了搖說道:“五娘啊,姨夫姨母這麼看重你,要是看到你這麼懂事主動去問安,定會高興的。”
話說到這裡,玉華再不回應,顯然就坐實了不懂事的名頭,她並沒直接回復柳雲姿的話,只是抬起頭怯怯的看著王嬤嬤,低聲問道:“嬤嬤,夫人吩咐過讓我好好養身體,暫且不要去請安的,我若自行就去了,是不是就成了你說過的那個;那個。。。擅作主張啊。。。。。。”
玉華只細聲細氣的說了這麼兩句,看到三人都盯著自己,便又羞怯的垂下了頭。
聽玉華如此回答,三人中碧痕不由輕輕鬆了一口氣,而柳雲姿愣了愣,一時彷彿不知該說什麼,只有王嬤嬤若有所思的看了玉華一樣,才緩緩說道:“五娘不必急,等你身子養的更好些,規矩也學好了,自然可以去向夫人請安了,芸娘,昨日給你的老幾房的族譜背下來了麼?”
王嬤嬤神色肅整,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便開始了今天的功課,又足足教導了三個時辰,才回去歇息。
這趟回北院的路,王嬤嬤走的格外緩慢,早於多日前,她心裡便隱約有了些疑問,今日裡這疑問似乎越發清晰了起來。其實,像王嬤嬤這樣機警的人,每日裡教導著玉華,不管玉華如何善於偽裝,還是難免於最平常之處反而露出馬腳。
比如時間長了,王嬤嬤便發現,五娘只是處處顯得“害怕”,卻從未見過她真正“驚慌”過,這樣在外面胡亂養大的一個小娘,無論天資如何聰穎,遇到事情卻從不驚慌,實在不太合理。
再說今天,芸孃的那點糊塗心思王嬤嬤很明白,她自然也不會真讓五娘出去請安的,只是芸娘一貫待五孃親切溫柔,又是以這種姐姐般關心的姿態勸五娘去給王氏請安,如果不機靈的,只怕一張口就貿貿然應了,哪怕聰明些的,知道這事不太妥,也很難理清思路,回覆的妥當。
這五娘竟然懂的借力打力,一句怯生生的“擅作主張”,就點出了芸娘所言的荒唐,而且還是借了自己的口說出來,竟是一點把柄也沒留下。
這,難道全是湊巧了?王嬤嬤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嚇得一旁扶著她走路的小丫頭子提心吊膽的,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若是這五娘果然在作偽,那麼當初就是自己認人不清,失察了,這要是給夫人知道,自己必遭遷怒,若是不告知夫人呢,又不知這五娘到底有何古怪,只怕對老爺夫人的謀劃會不利。思前想後,等走到了自己房裡,王嬤嬤卻已經是做出了決斷,不管這五娘怎樣,自己只要將她平安送出安邑坊即可,何苦多生事端,反倒是那芸娘,倒要小心著她給自己惹麻煩。
一轉眼,五娘已經在安邑坊裡住了一個多月,因著王氏的特意安排,她從未出過西跨院,反倒是柳雲姿這表小姐倒是時常在正院裡走動。
三月中,便是崔澤觀的壽宴,無論如何王氏也不能再阻著五娘不出席,頭一晚,王氏當著崔澤觀的面從自己陪嫁裡拿了幾件像樣小首飾,給了王嬤嬤讓她去給玉華打扮,私底下,卻把二孃叫到自己房裡,好一頓耐心哄勸,上次玉澗鳴泉的事情,她雖設法讓崔澤觀拿了一本孤本琴譜賞了二孃算是化解過去了,但以二孃的脾氣仍是遠遠並未消氣。
王氏今天特意叫了崔玉珍彈《椿年》給自己聽,這是崔玉珍明日要送給父親的賀禮,崔玉珍於琴上頗有天賦,手法嫻熟,曲風大氣。
一曲彈閉,王氏頜首擊掌感嘆道:“珍兒這壽禮甚妙,你爹爹於琴藝上深具造詣,他聽了定會歡喜的很,恐怕要引你為知音也不一定呢,你這一曲椿年彈奏出來,你爹爹便知道他自己的好東西是沒賞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