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手捂住臉頰,咬著嘴唇,從鼻子裡應出一聲:“嗯!”
她發燙,徐禮卻發涼,說這一句話,倒似把全身力氣都用盡了,他取了個巧,先告訴她有人提親,再問她願不願嫁,看看她手裡捏的銀紗條帕子,從她手心裡抽出來,給她蓋在臉上,遮住口鼻,傾身過去,隔著帕兒,在她嘴上輕輕一碰。
蓉姐兒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他,只知道他越湊越近,濃眉長眉看的分明,還不知出了甚事,只覺得隔著帕子濡溼濡溼的。
她一把把帕子扯下來,徐禮已經把她從腳上放了下來,手指又捏捏耳垂:“妞妞,你往後,就是我的妻子啦。”
一路往回走,蓉姐兒都覺得身子在打飄,知道這不規矩,可心裡卻跟灌了整罐頭百花蜜似的,遇見那個去尋她的丫頭,指指九曲橋另一邊,那丫頭急得汗都出來了,一路把她帶到敞廳裡去。
她一進來就瞧見上首坐著三人,只當是哪一家的官太太,來的時候知道是相看,原來就不願意,此時又想起徐禮十日就來提親的話,心裡蜜滋滋的,也不似席上小娘子知道是相看就扭扭捏捏,照常吃菜喝水酒,還不時與秀娘說話,只如尋常作客一般。
徐大夫人從頭看去,心裡有了數,又看花廳裡已經架起了牌桌,吃喝畢了便道:“花園子也疏散過了,不如便抹兩把牌,只當消遣。”
☆、第124章 春深日暖
“你們且看,哪一個更好些。”徐大夫人臨上桌前同兩個弟妹密語兩句,見著她們點了頭,才淨手喝茶,一面抹牌一面直覷著那幾家的姑娘。
徐大夫人一上桌哪裡有失手的時候,便是徐二夫人跟張氏兩個也是贏面比輸面大,一間花廳架起四張桌子,抹骨牌的聲音一響,再矜持的小娘子,一圈下來也露了原型。
徐大夫人瞧中的那幾個被安排在一張桌上,莊媛姐跟蓉姐兒兩個一處摸牌,蓉姐兒有了心事,便不十分起勁,打起來懶懶散散馬馬虎虎,叫捉著好幾回,一桌子只贏她一個的錢。
看著輸了那許多,臉上卻一點惱色也沒有,照樣舒著眉頭,笑盈盈的,拉了抽格撒大錢,一把抓著也不論多少的擲出去,那三家小娘子,莊家姐兒因同蓉姐兒相熟,便給她使眼色,怕她再放衝,另兩家子,卻還脫不得商戶氣,一把抓著就往自家荷包袋裡塞,再一個還差身邊的丫頭細細點數。
點數跟塞錢的兩個,剎時便跟徐大夫人剔了出去,這樣精明已是顯得小家氣了,到時候一個子兒沾不著,便是進了門也不好拿捏。
幾個換換眼色,便只剩下莊家的跟王家的兩個,莊家姐兒是個持得住的,贏了不見多開懷,輸了也只略皺皺眉頭,合稀泥一般兩邊打茬,應對得體,進退有度。
那王家的姐兒卻要跳脫得多,嘴巴倒是甜,笑起來圓團團的討人喜歡,最要緊的卻是手鬆,她那親孃看著不似個精明相的,手卻緊得很,一坐到桌上就把那三個贏了個底朝天。
換了座位調過風水也是一樣,好容易等到她起身更衣,叫女兒來幫著打兩圈,那三個立時便把輸出去的贏回來一多半兒。
徐大夫人出去更一回衣,再回來的時候往另兩邊的桌子邊走地一圈,回到桌上再抹上兩付,倒起身說累了要告辭。
吳夫人一直送到了門邊,她們三個一走,其餘幾家子也都跟著散了,秀娘上了車還在捶腰:“這活計真比在家還累些。”說著抬手揉起額頭來,蓉姐兒給她揉肩:“也不知道弟弟醒了沒,回去他定要鬧了。”
她們倆出來便是是瞞了茂哥兒的,他已經很會走了,還會說單字兒,爹孃姐這三個字說的最順溜,嘴裡咕咕咕的說著旁個聽不懂的話,一刻都不肯離人,只一抬頭不見了秀娘就要叫。
今兒出門便是叫丫頭抱了他到花園子裡頭玩耍才脫的身,茂哥兒精靈的很,看看她們沒換衣裳才肯去,若是換過出客衣服,那是怎麼都不肯放手的。
等到了家,茂哥兒已經睡了,秀娘在前邊院子裡歇息,蓉姐兒換上家常衣裳,穿了銀紗條的裙子坐在羅漢床上,拿了繡花繃有一針沒有一針的紮在綢上。
那別是個夢吧,進了秋日一場場的落雨,難得今兒是個大晴天,太陽照在九曲橋上的紅欄杆照得好似飛虹,水面蕩了一層層的波光,錦鯉甩了紅綢似的尾巴,灩灩泛上來吐泡。
她是不是遇著了,還是在石墩子上坐著發了場夢,帕子上小小暈開一個溼濡的圈兒,單邊兒還沾著她嘴上的胭脂,真香,她聽見他呢喃,又好像沒說。
恍惚惚的走出來,一路都覺得他在背後盯著她看,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