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念
屋子裡的燈燃的有些久了,燭花啪的響了一聲。
夷琨突然跪下,說:“娘娘,今兒個我來,說這些話,只想娘娘看在這些年,我盡心侍奉爺,從沒求過什麼的份上,替我在聖上跟前,說句話。”
舒倫趕緊把她扶了起來,說:“有什麼話,你說,跪著做什麼。”
夷琨求道:“娘娘,求娘娘在聖上面前,替哥哥說一句話吧。”
寶絡見主子們說起要緊的事,便讓服侍的人退了出去,門外也不許人站著。
屋裡,舒倫說:“他對我好不假,只是朝裡的事,卻未必會聽我的,況還有祖宗規矩在,後宮不得干政的。”
夷琨說:“不會的,只要娘娘肯開口,聖上定不忍拂了娘娘心意的。”
舒倫搖了搖頭,說:“若是其他的事,我或許能轉圜一二,可亮工的罪過太大了,他…他是有不臣之心,妄圖作亂的呀。”
夷琨落淚,道:“娘娘說哥哥妄圖作亂,有不臣之心,卻不知,他做這些,全是為著娘娘啊!”
舒倫一愣,有些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她問:“你說亮工為著我?這話是什麼意思。”
夷琨道:“娘娘不知吧,我的哥哥,她一直愛慕著娘娘啊!”
舒倫只覺著聽錯了一般,她問:“你…你說什麼?”
夷琨說:“娘娘沒有聽錯,哥哥他心裡一直想著娘娘。”
舒倫厲聲說:“你休得胡說。”
夷琨悽慘一笑,說:“我也希望我是胡說的,可這事兒就是真的。福晉還記的麼,康熙六十年,哥哥奉聖祖爺之命,入京覲見,那時,他來到我們府上,我請了福晉到我屋裡,之後,我便留了福晉和哥哥兩人在屋中說話,就是那回,福晉是不是告訴他,西北風光好,想到西北走一走,只是因為身份在,走不了。”
舒倫聽她說著,自己也在慢慢回想,的確是有這麼一件事。她說:“那又如何呢?”
夷琨眼中浸淚,她道:“又如何?娘娘可知,就是因為娘娘當初,這一句無心的話,才使他有如今的下場。”
她說到此,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她說:“娘娘不論說過什麼話,一旦叫哥哥聽到了,他便放在了心上,一直記著。娘娘說想去西北看看,他從那時起,便開始謀劃佈置,怎麼可以帶娘娘去西北。他想的好主意,在戰場拼命,打下西北,然後擁兵自重,割據自立,有了這些籌碼,他便跟聖上談判,要了娘娘過去。”
舒倫顫著聲,說:“不,不會有這樣的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夷琨說:“是呀,不可能,天下沒有這樣的傻瓜,徹頭徹尾的傻瓜,可他就是那樣做了,娘娘說,他是不是比傻瓜還傻。”
舒倫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夷琨說:“不止這些,他做的傻事多著呢。仍是那回進京,他三番四次到我們府上,我身邊服侍的翠微說,大將軍跟我感情好,總來看我。可哪裡是這樣,他來府上,不過是想遠遠的看娘娘一眼。”
“我看著不忍心,說要請娘娘過來,讓他好歹能見娘娘一面,他卻突然緊張的要命,又說不見你,說是他在戰場上風餐露宿,變了模樣,他怕他變得不是你之前見到的那個他了。他是大將軍啊,戰場上,朝堂裡,無人不怕的,可在娘娘面前,卑微到了塵土裡。”
舒倫心裡亂的很,這事來的突然,她只覺的給當頭一棒,打懵了。她知道,年羹堯每次見她,都拘謹的很,還透著緊張,難不成真如夷琨說的,是喜歡她的緣故麼。
夷琨說:“娘娘是不是覺得不可置信,哥哥他一片深情,因太過思念娘娘,而這一腔心思有無處吐露,以至他自傷身體才可以抑制。他的胳膊上,深深淺淺給他劃滿了刀傷。”
“那一年,娘娘被齊妃李氏下毒傷害,極近沒命。哥哥急的什麼似的,四處找藥,找大夫。可娘娘卻傳出不治的訊息,哥哥一聽,當時便痛的吐了血,病的下不了床,整個人痴痴傻傻的,說是娘娘若去了,他也不活了,要跟著娘娘一同去。”
舒倫猛的站了起來,說:“你,你別說了,我,我不想再聽了。”
夷琨說:“娘娘,你開開恩,看在哥哥一片深情,一腔痴念的份上,替哥哥說句話吧。”
舒倫咬著唇,說不出話。
夷琨說:“有時候,我多想,哥哥從未認識過福晉啊,不認識福晉,他便不會為了福晉在聖上跟前效力,更不會瘋魔了一般,做出那些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