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週四下午的專業英語課——雖然現在我對這件事也差不多沒了興致。英語課我本來是可以免修的,當初之所以和夏安一起選了這門英國文學課,不過是慕了那位氣質出眾的牛津在讀博士的才華和盛名。當然,也有一點小小的私心,就像其他選修這門課的女人一樣。那天,當這位女生們口中的謙謙君子臉上帶著溫潤如玉的笑容走進教室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大概是戀愛了。不過,也可能我只是太無聊了。
這種不知是戀慕還是空虛的感覺同樣只持續了兩週。很快地,我就發現,比起講臺下面那些妝容精緻、衣著光鮮的女人,這位宋陵老師的興趣似乎永遠都只停留在奧斯汀和艾略特身上,即便你故意穿了深V的連衣裙坐在他眼皮底下也是如此。於是我終於覺得索然無味,第一節的下課鈴聲一響便把上週的報告放在講臺上早退了。反正,這種男人不是柳下惠就是假正經——不管是哪一種,都讓我覺得厭煩。
週六,我依舊去了位於東單的那家市場調查公司做兼職。早上7點半從宿舍樓裡出來的時候,隔壁寢室那個自稱微胖界美女的王思萌依舊像往常一樣在門口的草坪邊上跳繩,不遠處,播音主持系保送的那位大才女凌嘉也依然在一絲不苟地練習著發音。我有時還真佩服她們的毅力。
八通線今天似乎格外地擠。我在站臺上等了差不多20分鐘,才終於被站務員像推貨物一樣地塞進了車廂裡。車門關閉的一瞬間,我的後背緊緊地貼在了車門玻璃上,眼前是一張過分放大的陌生的臉:毛孔、鬍渣、皺紋、粉刺,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的讓人反感。原來人在這種距離看過去是這麼的面目可憎,怪不得人們接吻時都要閉上眼睛。不過,若是讓我親吻這種人,還不如直接讓我去死。車廂突然猛烈地晃動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向我俯身壓來,一邊有意無意地朝我的臉上掃了一眼。我心底突然湧起一股深深的厭惡感,下意識地想要逃走,不過我最終只是皺著眉頭別過了臉去,一邊扯了扯擋在胸前的包。在這班8點05分的地鐵裡,人沒有任何尊嚴。
我到公司的時候遲到了大約五分鐘,那個疑似更年期的主管借題發揮地教訓了我一頓便丟給我一堆亂七八糟的表格。正統計得頭暈腦脹,唐文心就打來了電話,說是滅絕師太把夏安的曠課情況反映給了研究生院,如果她再不回來的話,研究方法課恐怕就要重修了,讓我趕緊聯絡她。我有些煩躁地應了聲便起身用辦公室的座機給夏安打電話——果然還是關機狀態。我於是又開啟郵箱給她發了封郵件。
臨近中午時,夏安的回信終於發了過來,只有短短的一句話:能不能再幫我跟師太請一次假?我可能要下週末才能回去。
我突然覺得莫名的火大,丟下盒飯在回覆框裡敲下了幾個字:要請你自己請!
兩分鐘後,她回道:好吧,我儘量早點回,幫你們帶了禮物。後面是一個小小的笑臉。
我突然為自己方才的生硬態度感到些許抱歉,於是便又回了句:不管怎樣還是在週三之前回來吧,不然期末真的會掛的,你也知道師太那脾氣。旅行的話等到寒假也是可以的吧。
這次她沒有再回。
夏安是個性格非常古怪的人。從18歲開始,她每年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用來旅行。如今,她的護照上已經蓋滿了十幾個國家的簽證,我曾問過她為什麼要把旅行當作一種生活狀態。她說,現在我每年差不多能去10個城市,假如我能活到70歲,那我這一生就去過500個不同的城市,看過500次不同的風景,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嗎?
“不過,我大概活不到70歲吧。”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這話倒是沒錯。
夏安與樂活主義的唐文心不同,她的生活完全是隨性的,只要是喜歡的東西,她一定會去嘗試,全然不管那些事物本身是不是存在潛在的風險。
她經常熬夜寫東西,從不按時吃飯,餓了的時候就訂盒飯或者快餐。因為喝太多咖啡,她晚上經常會失眠,白天上課的時候為了提神又繼續喝更多的咖啡。長此以往地惡性迴圈。
好在她現在差不多已經戒了煙。聽她說她高中時就開始抽菸了,我並不清楚當時是因了怎樣的契機和理由,我大學剛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煙槍了。我那時因為太討厭宿舍裡的煙臭味,還曾跟她發生過幾次衝突,也曾以宣佈跟她絕交的方式威脅過她。後來,她便真的戒菸了。不過,大概並不是因為她多麼在意我們之間的友情——大三那年,她得了很嚴重的咽炎,治療了幾次依然不斷復發,在醫院掛了三個星期的水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