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疙瘩。”
那天晚上,許念秋他們沒有再談解構主義,而是饒有興致地追問起了我和宋陵的事。看來男女關係不管在哪個圈子裡都是長盛不衰的話題。
許念秋離開之前假裝不經意地跟我說了一句話:“真沒想到你這樣的女孩會跟他交往。”
“我這樣的女孩配不上他?”我問道。
“當然不是。”
“那你是什麼意思?”
她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那天晚上,我回去的時候已經接近十點了。宿舍裡沒有開燈,我以為夏安已經睡了便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孰料她卻並不在床上。
我走到她的書桌前,見上面放了一張便箋,壓在一個白瓷咖啡杯下面:
師太的作業暫時拜託你了,對不起,我已經無法忍受這種寒冷的天氣了,我去清邁了。夏安。
☆、第四章 安妮霍爾
2007年12月
宋陵說他要去看《鬼魂奏鳴曲》。'1'
當時我們正站在一段地鐵通道里,我們面前的牆壁上並排貼著兩張裝幀精緻的海報。在並非是高峰時段的時間裡,這個車站通常並不是那麼喧嚷。我們頭頂閃爍著柔和的白色的光,乾淨潔白的瓷磚地板上同樣泛著淡淡的光芒。
我現在已經想不起那時吸引我的那部電影叫什麼了,我大概只是喜歡那張海報而已。那好像是一部好萊塢的家庭喜劇,典型的爆米花電影。我說下個週末我們去看這部電影吧,看起來好像很有意思。
他沒有理會我的提議,他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旁邊那張《鬼魂奏鳴曲》的海報。我於是也瞟了一眼。那時我還沒有聽說過斯特林堡,對小劇場話劇也缺乏興趣,所以我將我的提議又說了一遍。
他拿出手機記下海報上的訂票電話,轉過身來看著我說:“還是去看話劇吧。”
“可是我比較想看這部電影。”我指了指旁邊的海報說。
“你不要總是看好萊塢那些爛俗的東西,這種電影就像垃圾食品一樣。不同的是垃圾食品損害的是你的消化系統,而這種電影損害的是你的頭腦。”
我心裡有些不悅。
最近我發現我們總是在爭吵,或者說爭論更加合適。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審美情趣的不同也會成為感情融洽的障礙。
宋陵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頭腦上的禁慾分子。他從不讀未經時間洗禮過的現代文學,對流行文化更有一種幾近於生理上的厭惡感。他就像一個衛道士一樣守衛著頭腦中那片深沉厚重的淨土,不允許任何文化上的“垃圾食品”進入其中。而我,在某種程度上則是一個享樂主義者。我不排斥純文學,但也並不覺得流行文化有多麼十惡不赦。事實上,週末的時候我經常會窩在沙發裡看一整天暢銷書或美劇。宋陵對這一點顯然無法忍受,於是他很快就給我列出了整整十頁的書單。
然而最讓我不快的是他好為人師的態度。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一直待在高處久而久之就會形成一種俯視眾生的習慣,他似乎對這個世界上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有一種評頭論足的熱忱。他認為歐洲的民粹主義是一件極壞的事情,他認為我們的制度和法律並不能保護在其之下的公民,他認為我們的大學已經失去了最初的人文氣質,他認為我和我的同學不應該在講座上像那樣提問,因為那些問題實在幼稚而且根本沒有意義。
我有些不耐煩地說,你有你習慣深刻的自由,別人也有他們選擇膚淺的權利。
他說,我認為你錯誤地使用了權利這個詞,你們既然已經選擇了要在這個領域做深入的研究,就不應該再為自己的膚淺找那種似是而非的藉口。
我說,你這種人應該去拯救地球。
如此這般的爭論。不過我們並沒有真正吵起來過——每次爭論到快要吵起來的時候,我們就會做 愛。性有時還真是個方便的東西。
然這次我卻覺得大概做 愛也不能使我心裡的火氣平息下去了,因為我真的很討厭他關於垃圾食品的那個比喻。
於是我跟他大聲地吵了幾句,怒氣衝衝地跑出了地鐵。
可是我走出地鐵之後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實際上對於接下來要去哪裡並沒有什麼概念。我在刺骨的寒風中走了十幾分鍾也沒有打到車,只好打電話讓唐文心來接我。
我說我和宋陵吵架了,現在不想回學校,能不能在她那裡住一晚。她說當然沒問題。我沒有告訴她我們吵架的原因,那讓我覺得無聊而煩躁。
唐文心和陸俊的家在東三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