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撇嘴,挪動身子換個好姿勢,把手裡的瓜托起來,對著天光一通照。他沉默著看她,忽然張嘴說來人。阿茸忙上前聽命,他指指對面,“照原樣再備一份。”
今上要雕花瓜,眾人慌忙籌備起來,小黃門跑得氣喘吁吁,趕在雨前把東西送來了。他手裡捏著刻刀,拍了拍面前西瓜,響聲清脆,一刀下去怕是要裂開,便學她的樣子由淺入深慢慢雕刻。
大雨磅礴,澆注著簷外青磚,水珠動輒濺起尺來高。她對他很不屑,連看都不看他。西瓜的外皮雕空了,露出裡面鮮紅的瓤,她矮著身子左右比對,他也學她的樣子左右比對。鏤空的花紋裡有殘留的果皮,她吹了吹,他明明剛下刀,居然也撅起嘴吹了吹。她不耐煩,把刻刀放了下來,耽耽看著他。他也放下刻刀,似笑非笑看著她。
穠華瞪人基本沒有勝算,他不同,他是行家,一個眼風就能把人刺穿。她有點灰心了,一手撐住下巴,重新把刻刀撿了起來。
他大概是想氣她吧,反正後來她乾點什麼,他就依葫蘆畫瓢照學。穠華很生氣,受不了他這種幼稚的行為,幾次打算質問他,可是想起他平時的為人,又覺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他有時候真的叫人摸不著頭腦,好一陣壞一陣,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到最後負氣,心說他不是愛學樣嗎,有本事繼續學呀。從勾片欄杆的間隙裡把腳伸出去,伸進了滔滔而下的雨裡,然後得意地看著他。
他挑起一邊眉毛,若無其事地調開了視線。穠華的得意僵在眼睛裡,突然發現真正傻的人是自己,她繡鞋淋得稀溼,他卻好整以暇刻他的花瓜去了。
她站起來,氣得直喘氣,狠狠剜了他兩眼,“來人,給我換鞋!”氣咻咻轉身進殿裡去了。
春渥臉上帶著詫異又無奈的表情,替她把溼了的鞋襪褪下來,嘴裡喃喃說著:“這是何苦呢。”
“他為什麼不上當?”她氣急敗壞地問春渥。
春渥抬頭看她,簡直像在看一個傻子,“官家怕沒有鞋替換吧!”
她終於嗤地一聲笑起來,腦子被水泡壞了才和他玩這種小把戲。他從來就不是肯吃虧的人,自己這樣做,在他眼裡又是傻事一樁。
“噯,我不要見他了。”她捂起臉,順勢倒在榻上,“贏不了就算了,還叫他看盡我的蠢相。我平常明明很聰明,遇見他就變得那麼笨,真是八字犯衝……”
春渥沒接她的話,但是另一個聲音響起來,“大婚前合過八字,我與皇后相得益彰,並不犯衝。”
她慌忙撐起身,頓時覺得尷尬,無措地整了整衣裙道:“官家今日逗留湧金殿,臣妾不勝惶恐。請官家稍待,我這就命人準備酒水來。”
他說不忙,衝她平攤開了雙臂,“朝服穿了半晌,該換了。可否有勞皇后?”
他面無表情,根本不容人拒絕。內殿又沒有其他人在場,她心裡緊張,磨磨蹭蹭過去,真紅大袖下的手指抬起來,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覆在了他的腰帶上。
☆、第26章
她的指尖染蔻丹;猩紅的顏色,彷彿雪地裡的紅梅;悽豔嫵媚到極致。攀上他的金玉大帶;慢慢舒張開兩臂,環到他腰後解釦,姿勢簡直讓人錯以為她在擁抱他。
鳳池上出的那件事,像刺一樣深深扎進心裡;不去觸碰,總覺彷徨難耐。若去觸及;又怕一個閃失折斷了;斷在肉裡,再也拔不出來。所以彼此都在遲疑;面對著面,也有意要避讓開。
他低頭看她,靈巧的臉,蛾翅般孱弱的眼睫,略微一顫都叫人心頭激盪。大帶解下來,放在榻頭的香几上,她大概很緊張,咬著唇,慢慢把手覆在他的衣襟上。交領是三寸寬的黑紗鑲滾,繡平金夔龍和雲雷紋。帝王之象歷來強勢,她攀上來,便奇異地中和了戾氣,變得輕柔和緩,連那怒目的龍首也不那麼可怖了。
“皇后……”他嗓音有些沙啞,“今晚我歇在你這裡。”
她手上略一頓,把他的絳紗袍脫了下來,低聲道:“臣妾初愈,恐怕力不從心,伺候不了官家。”
他聽後臉色漸冷,“是麼?究竟是身體未愈,還是有別的原因?莫非皇后還在為那日的事耿耿於懷?”
他明知故問,她只有且戰且退,“那天是被嚇得不輕,不過好在有官家,嗆了兩口水罷了,至少還有命活著。我這兩日病得渾渾噩噩,一直沒機會謝官家救命之恩……”
他嘲弄地一哂,“這些都是題外話,你不問我為什麼把船撐到湖心去麼?”
她想了想,含糊笑道:“這個就不必深究了吧,也許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