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頭至愛,我反覆不斷地觸及、鑑賞、品析,思緒愈發平和,容音越加靜纖,心中則無時不刻不暗暗期待著與韓子湛的再次相逢。
或許是心情愉悅有加,只覺得世間萬物都在突然間著染了一層明麗耀眼的浮色,如同簫鍾笙歌、曇花幽香,又仿若空谷瀑鳴、碧海微瀾,難以言表,我靜看諾大幽深的將軍府邸,槭樹紅盛,冬梅虯折,娉折湖竟也於頃刻之間脫去了寂涼,情趣橫生,美麗妖嬈。
當我獨自在愜意中徜徉遊曳之時,雅卿那秀美的容顏則在日復一日地凋零黯淡,然而被喜悅歡快深深矇蔽的我卻生生忽略了她那日益恍惚且心不在焉的舉止,以致於後來的莫大變故讓我更為噬心驚痛,久久無能接受。
陳沅江大軍抵達辛郡已經幾近一載,雖物資軍餉匱乏,但陳沅江卻在劣勢上開闢了契機,其坦然指揮,運籌帷幄,不久便在與丁零的第一回合之戰中取得大勝,殲敵九萬有餘,使得軍心大振,浩蕩激揚。
當邊關的捷報自遠方傳來之時,我正在藏心閣內仔細用心地臨摹韓子湛贈予的詩作——韓子湛的筆墨甚好,颯爽溫婉,勁鋒遊轉,如他雅惠出眾的風儀般令人沉迷神往,看著宣紙上漸成輪廓的相仿字跡,我闔身俱被一種悠揚跳躍的樂章歌賦密密包圍籠罩,輕快而又流暢,待訊息之喜報傳來,我心中的暖意溫馨則更為濃盛稠澤,遂抬頭對靜侍於一旁的雅卿道,“備好車輦物資,翌日我要往沁涼寺禮佛還願。”
禮佛還願?
我不禁暗暗嗤笑自己的狡黠藉口,景浩廿三年的此時於沁涼寺的後山之梅林深幽處初遇韓子湛,如今故地重遊想必是…別有另一番的情懷滋味罷?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馬車駛在去往沁涼寺的京道上,街道喧譁噪雜,但卻櫛次鱗比,我習慣性地透過窗格觀視窗外那澄澈透明的藍天浮雲,茫茫思緒卻被雅卿的疑問聲拉回,“咦?小姐,那…不是陸公子嗎?”
我正神看去,一襲白衣的陸文航長身玉立,氣質鮮明,現下正醒目張揚地在街市上行走,稍時,其卻在一衣絢香繞、紅燈高懸的酒樓前頓然停立,只見他用繪扇輕抵鬢額,眯眼仰看匾額片刻,繼而灑脫翩翩地踱了進去。
我疑惑地再定目視去,頃刻,心攸地一沉,接而無盡無邊的鄙夷之感齊頭併發——那棟酒樓並不是別處,卻是宛城著名的青樓“飄香閣”。
“這,小姐,陸公子怎是…去了‘飄香閣’?真真令人匪解失望。”雅卿看著我,疑惑且憂慮地囁喏問道。
我不語蹙眉,心中卻憤懣難平,陸文航的狂驁不羈一直為自己所欣賞讚就,因陳念娉而與其爭執後雖極少再見之於他,但對其的評價卻不曾因此而低下,然今日竟見他光顧如此蕪雜粗鄙的煙花之地,心中不免驚訝且難以接受。
我諷譏地看著“飄香閣”那刺眼的浸淫著奢靡汙穢的牌匾,心中的堅硬冰涼一點一點壘築成牆,始終不願再想起陸文航一絲一毫的明朗清揚。
然而,如若彼時我能記得陳沅江的勸解——“用目觀物只了浮表,用心視物方能曉其真相”的道理,如若那時我能再耐心地看解下去,我就會明瞭陸文航在踏進“飄香閣”之前的猶豫不決、踟躕沉痛以及彷徨無奈,但是沒有,我只是冷冷地吩咐秦磊繞道行駛,此後對他亦是避而不見。
我高傲地蔑視著一切,殊不知此舉動致使我和他之間的誤解愈來愈深,甚至後來當我已然虛空病重,我也是斷然否決蕊欣極力地找尋於他併為己醫治。
漫步於沁涼寺後山的梅林深幽處,我心情柔絮,甫才那鬱結不快亦漸漸消散而去。
我喜觀景,無論是秦月山莊的茶園夢湖,還是娉折湖面的扶柳殘荷,倘或是這片曼妙婆娑的浮麗梅叢,都能觸發我心海深處的柔胰恬淡,讓我深深沉醉徜徉。
靜觀沉迷間,一首悠揚清脆的簫聲穿透梅叢破空拔起,醉然蔓揚,如同悠悠梵音,我仔細聞之,卻猛然一怔,吟奏者吹閱的竟是母親常常彈奏的曲子——
“思念”。
循著簫音,我在梅叢中來回奔走張望,惶然焦慮地覓尋那吟奏之人——此人竟能將“思念”吹唱的如斯熟絡流暢、縹緲靜空,確實令我驚異非常,究竟乃為何人吹奏?我甚為好奇顧盼!
屐履踩過厚厚的素潔皚皚且影蘊著耀眼光澤的雪層,發出“絲絲”的連續聲音,在空曠罕跡的梅叢中竟是如此撼然動魄,我不由得深吸了口氣。梅林中的簫聲愈為清晰婉轉、情懷邀卿,以此看來,那吹奏之人定是在不遠處徘徊遊倘。
正思量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