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鞭炮聲也越來越響。
穆皖南總覺得會錯過手機的鈴聲,不時就拿出來看。可是並沒有未接來電,五花八門的祝福簡訊裡也始終沒有來自俞樂言的那一條。
她的名字,仍然在他手機通訊錄的快速聯絡人第一位。不是“老婆”也不是“親愛的”,那些有情人間的“傻寶”、“豬豬”之類的稱呼更是與他們絕緣。記錄顯示就是俞樂言三個冷冰冰的字,不帶一點感*彩,難怪有朝一日他想親暱一點,她都說她不習慣。
樓上二老跟穆晉北的談話也結束了,戴國芳開啟門走出來,拿紙巾默默拭淚,穆晉北雙手搭在她肩上低聲安慰。
穆皖南摁滅了菸頭,悄聲往樓下走。
在門口玄關處遇到穆崢,穿好了大衣正在換鞋。
他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看他,“這麼晚了,要出去?”
穆崢嗯了一聲,見到他倒是很冷靜坦然,“大哥,他們打牌還缺人,你去替我一下,我有點事兒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大年三十晚上出去見其他人……還會回來嗎?
他笑了笑,“是那個玩意兒一樣的女人?她有執飛任務今晚飛北京?”
他這麼一說,穆崢就知道剛才那通電話被他聽去了,也不多做解釋,“哥你別跟家裡人提,也別讓老五知道我去哪兒了,他那人管不住嘴。”
穆皖南點頭,“替我謝謝梁小姐,上回……多虧有她幫忙。”
“嗯。”他們都明白,樂言被康寧下藥那一次,飛機上幸好有她幫忙穆皖南才能趕得及將人帶出來。
穆崢關上門走了。他回到屋裡,看到穆晉北跟念眉在院子裡低聲說話,兩個人相擁著,明明說的是沉重的未來,卻見繾綣纏綿,互相依賴,像兩株交纏雙生的樹。
思思已經睡了,他回到樓梯轉角的窗戶口,又點了一支菸,拿出手機重新整理聞。
頁面上到處都是過年過節應有的喜慶和中國紅,偶然角落裡有社會新聞跳出來,是某地城際高速當日發生嚴重車禍,因為被各種紅色遮蓋,並不是那麼顯眼。
穆皖南本來沒在意,誰知掃了一眼卻忽然意識到,樂言從北京出發就得在這個城市的機場降落,再換車走城際高速回家。
他腦子裡嗡地一下像炸開了一個炮仗,有那麼一瞬間是完全空白的,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身處何時何地。
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覺手機都已經拿不穩了,手指顫抖著滑動螢幕調出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再沒有任何猶疑地打過去,閉上了眼睛等她回話。
結果她的手機顯示關機。
他有很長時間沒像這一刻這麼無措過,彷彿連該如何呼吸都忘記。
好不容易想起來她家裡還有個座機電話,他翻出號碼來打過去,這回終於通了,細柔熟悉的女聲接起來,“喂,您好?”
一顆心重新落回胸膛裡,穆皖南如虛脫般放鬆下來,繼而是無法控制的惱怒,衝電話那頭吼道:“俞樂言,你到底在幹什麼?到家了為什麼不抱平安,手機也關機……你是故意還是怎麼的,知不知道別人會擔心你,啊?”
這簡直是無妄之災,樂言愣了兩秒才說:“應該是我問你在幹什麼?我手機下了飛機就一直沒開,你就為了這個跟我吵架嗎?是不是思思發生什麼事,她睡了沒有?”
她聲音軟洋洋的,像舀了一汪清水兜頭潑下來,澆滅了他莫名燃起的怒火。
他這才察覺了自個兒的失態,呼吸還有些急促,一手握緊了手機,沉聲道:“不是思思……她沒事,玩累了,這會兒已經睡了。”
樂言好似鬆了口氣,大過年的也不願意追究什麼,“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我手機也快沒電了,有什麼事等我明天充好電再說。”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讓他無端想到剛才穆崢在屋簷下也是這樣講電話的,生怕家裡人聽到。
電話裡也傳來春晚的聲音,跟他家樓下電視機裡播放的同步。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零點倒數的時候,他聽到那群矯情的主持人帶領觀眾大聲倒數:“十、九、八、七……”
她家的座機裝在客廳裡,她這會兒想必是坐在沙發上欠著身子跟他通話,又不願意讓旁邊的周頌真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誰。
他心裡一時五味雜陳,只聽得電視裡的新年倒數越來越近,好像有許多話要講的,這會兒也只來得及說一句:“過年了……新春快樂。”
樂言頓了頓,也說道:“嗯,新春快樂。”
他還想再說什麼,就已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