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現在可有空?我這條命是他所救,須向他當面道謝才好。”
“少爺晚些時候才會回客棧來,謝公子你病了那麼多天,還是先起來吃些東西吧。”說著說著,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那個……柏舟哥哥去哪裡了?”
芄蘭正從一旁的架子上拿過了外袍,往身上穿著,乍聽見這句,手上的動作竟是滯了一下,片刻才笑道:“我放他走了,總不能困著人一輩子。”
宋笙笙聽他這樣說,也不好再追問下去,轉而主動上前幫著整理衣襟袖口。她個子才及芄蘭胸口,一低頭就看不見臉,磨蹭了半天,總算又鼓足了勇氣,說:“可是,謝公子放柏舟哥哥走了,就算再找一個人的話,也還是很不方便的吧……”她飛快地抬頭看了一眼芄蘭的表情,見他一臉不置可否,又趕緊補充,“柏舟哥哥不是一直都很重視謝公子的嗎?我當時剛到謝家別院的時候,在廚房裡遇見他,他就說公子喝醉了,需要醒酒湯——可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醒,快涼了又端來熱,來來回回的,從夜裡一直折騰到第二天中午呢。”
這回芄蘭倒是徹底愣住了。
那次是他離開碧蕪苑後的唯一一次醉酒,自然記得十分清楚。自己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而柏舟端來的醒酒湯竟然還是溫熱的。自己隨口問了句,對方的回答卻很簡單:只是湊巧罷了。
“柏舟這個人總是這樣,老好人做慣,無論是誰,都半點怨言也沒有的守著。”若不是這樣,哪會因為謝玖的一個指示就千里迢迢的去虞城找人,又畢恭畢敬地服侍自己整整一年?就連謝家倒了,也拼了命的救人出來,明明說白了,都是與他無關的事。
“才不是呢,柏舟哥哥肯定是真心對謝公子好。”宋笙笙在別院時就受了柏舟許多照顧,此刻為了他,連頂撞對方的失禮都顧不得,抓住芄蘭的袖子就急匆匆開口,“公子肯定是不曉得,那時候他對廚子說謝公子精神不濟,想讓他們多用一些安神的食材,結果那個廚子磨磨蹭蹭,又說統一採辦的食材哪有那麼多講究,最後還是柏舟哥哥隔幾日去附近的市集親自採買回來的。”
“好了,笙笙,謝公子才醒過來,你就那麼多話,就不怕又把人繞暈回去?”門外忽地傳來一聲笑,只見宋笙笙“啊”了一聲,連忙放開芄蘭,快步跑去開了門:“少爺回來啦!”
“嗯。”那人卻還是站在門口,故而芄蘭也不能得見此人面容,只聽見他朗聲問道,“在下堯城鍾譽,聽聞謝公子病癒,不知此時可方便讓我入內?”
他自然應允。
鍾譽這才拍拍宋笙笙的頭,道一聲“謝了”邁入屋中。他一身價格不菲的寶藍色織錦袍子,白玉發冠,面龐倒時常含笑,不帶半點驕奢之意。芄蘭先前總聽說那新科狀元鍾賞鍾美之的傳言,其中總免不了俊秀風流一詞,當時一度以為有誇大之嫌,今日見了鍾譽,才知大約是所言非虛。
待鍾譽坐定,芄蘭便走上前,一揖到地:“謝子璧謝過鍾公子相救之恩。”
“小事而已,謝公子客氣了。”鍾譽趕忙起身相扶,待兩人再度坐下,客套了幾句後才轉到正題,“在下這些日子還在穎城有些雜事未了,謝公子若無他事,便先安心休養著,笙笙會照顧你。不過……在下冒昧一問,不知謝公子今後有何打算?”
芄蘭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對方言下之意。謝家一事此時在京中已傳得沸沸揚揚,鍾譽一行人必然知曉。自己目前的身份雖然只是謝家旁支子弟,可在他們看來,這般昏倒路邊的狼狽樣子,恐怕也是受了牽連吧。
可若是說打算……此時既然已身處距京城有兩日腳程的穎城,再加上據宋笙笙所言自己昏迷了許久,即便柏舟成功尋回了謝玖,恐怕如今也不可能依舊在土地祠中等待。自己如今雖說不是身無分文,可尚無落腳之處,恐是撐不了多久的。對方既這樣問了,便乾脆答道:“實不相瞞,在下兩年前失怙,全賴伯父仁厚,讓我寄居別院,一心向學。只是如今橫生枝節,謝家——在下一時也無處可去,若鍾公子不棄,子璧願為公子雜役,只求一個棲身之所。”
這一番話措辭十分誠懇,只是其中幾分真心,兩人皆是心知肚明。鍾譽聽罷,也就瞭然一笑,點頭道:“雜役便罷了,子璧既是讀書人,就做個侍讀吧。”頓了頓,又想起什麼,說:“你此時身份微妙,不如干脆換個名字,以防萬一。”
芄蘭聽罷,再度躬身謝過。至於名字,卻是思索良久,才低聲答:
“那便……叫範青莞吧。”
那之後鍾譽又吩咐了宋笙笙幾句就先一步離開了,房間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