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流光遞過來的熱茶,吹著蓋碗上地浮葉,抬頭笑道:“之棟你放心,便是江南滿地才子,流光眼裡也只有你一個。”
話音剛落,流光便已捂著熟透了的小臉躲得無影無蹤。
北地的姑娘就是比南方的小姐大方。便是害羞,喜歡了就是喜歡了,也不會明明喜歡卻硬是死要臉皮說不喜歡。
張之棟愕然道:“小姐,您不是有那個意思吧?”
“有何不可。你也該有個自己的家了。”我悠然道,“流光這姑娘真不錯,品性溫柔。容貌秀美。你還求什麼?”
“可是――――”
我揮手打斷他:“你別跟我說什麼大仇不報,何以家為的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跟著我這樣陰來謀取,也不定哪天會有個閃失。總該給你張家留一點香火吧?”
其實我哪有這麼迂腐,香不香火的在我看來又算得了什麼。張之棟身世坎坷,一家老少皆被玄天宮的人所害。如今他跟著我,我也算得是他世上唯一地親近人了,我自己的幸福已經完結,總希望身邊的人能夠得到幸福。
“小姐―――”張之棟還是不願答應。
我輕啟朱唇,只問他一句:“之棟,你只問問你自己的心,我說地話到底有沒有幾分道理?”
我深知他大仇得報之前不會考慮自己的下半生,可我這做小姐的總該為他們著想下。萬一我哪天不在了,也能彼此照顧,互相安慰。如今難得流光這株嫩草能看上張之棟這頭老牛,再美滿不過了。可依他倆的性子,我若不替他推上一把,這好事還有得磨呢。
張之棟頓時啞然,半晌他才道:“小姐,您的心思我全明白。可流光再好,畢竟是西門家族的人,您有把握她不是西門岑派來地細作?”
“西門岑不會派來細作,他是做大事的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探訊息,他有的是辦法。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流光真是細作又如何?她只是個聽命於人的下人。她真心喜歡你,只要你一心一意對她,她自然全都為你打算。”
張之棟目光遊移,緩緩道:“這事,您讓我再想想。”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能不能相通就看他自己了。我這當主子地也只能推波助瀾,總不能強逼著他娶親。
“一輩子的事,正該慢慢想清楚。”我一笑而過,再不提起這事。
我有時會覺得張之棟這人很有意思,他為了金錢綁架我、為了私仇利用我、為了一個相約留在我身邊。在我還沒有開始為他做什麼的時候,他已經先期投下了鉅額的資本,甚至差點賠上了他的性命,而這樣提心吊膽到絕望的日子還不知何時是個頭。張之棟投在我身上的賭注不可謂不大,我若半路棄他,他的人生只怕便真的要崩潰了。真不知道他對我哪來地信心?
“之棟,為什麼你對我這般有信心?就算我和你同仇敵愾,難道你不怕我年齡幼小不堪擔負重任嗎?”
“小姐,自那日綁架你起,我已經看出了小姐身上的不凡之處。您冷靜地超乎常人,在那麼混亂的時候能和人鎮定自若地談判爭取自己的利益,不露絲毫怯意,連西門岑這麼利害的角色也無奈你何。換做之棟,在那個時候肯定做不到如此頭腦清晰,有條不紊。之棟心裡明白,報仇一事絕不是單憑匹夫之勇便能得償入願,之棟所欠缺的正是小姐所擅長地。”
“你真的不怕死?”我猶有些不敢置信。“你救我的時候那般危險,你的命隨時有可能丟掉,那我就連你是誰也不知道,如何談得上替你報仇?”
張之棟含笑說道:“小姐,您地性子我也看出來一些。玄天宮大大得罪了您,您必然不會放過他們,但我也知道玄天宮是吃不得半點虧的,這輩子您和他們必是無休無止了,就算我死了,憑您的頭腦,總是能覓得良機滅了玄天宮,那麼您雖然不是替我報仇,結果也是一樣的,我一樣可以含笑九泉。”
我冷哼:“張之棟,想不到你地心計也挺深的。”
張之棟苦澀地笑笑:“與其讓自己近乎無望地等待,還不如把希望寄託在您身上,倒還能讓之棟這生有些盼頭。”
他話中的真心我聽得分明,雖然仍然是利用,但我何嘗不是在利用他呢?這樣坦誠相見讓我利用得心甘情願,我伸手扶他起來,在他滿懷期翼的視線下,鄭重地許下諾言:“張之棟,你的仇便是我地仇。”
張之棟聽了竟然眼角溼潤,哽咽難言。我可以對女子的眼淚視若無睹,偏偏無法對有淚不輕彈的男兒淚無動於衷,一時間竟有些手忙腳亂。
好在他馬上恢復了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