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憂色更深了。
即使沒有張之棟的提醒,我也明白這次夜半宣召絕不會如同表面上的那般簡單。可是見到如言,那實在是一個太大的誘惑,即使我知道面前是萬丈懸崖也只有先跳了再說。
我伸手掠掠頭髮,一振衣袖,對張之棟嫣然一笑。
“我去了。”
“小姐,我就守在屋外,真有變故,你就大喊一聲,我馬上衝進來救你。”
“不必。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當作沒聽到。”
我獨自透過秘道,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思去見西門納雪。流雲裙裳拖在地上,隨著我的步幅一點點擦去了我虛浮不安的腳步。
張之棟的話或多或少地影響了我,經過盛裝打扮的我把自己掩在華裳濃妝中,才覺得有了一點遮蔽,不再容落落的沒邊沒際。
門應聲而開。今夜,他又會跟我玩什麼花樣?我既期待又隱隱的有些害怕。
西門納雪慵懶的靠在軟榻上,長髮僅用一根黑色絲絛鬆鬆綰住。面色雖然依舊雪雪白,但卻不象以前那樣有若死人般地慘白,瑩瑩地現出潤澤之色。黑色的絲被除數遮住了不良於行的雙腿。僅僅從表面上來看,很明顯,我的到來對他的身體確有莫大裨益。
無聲地嘆口氣,命運果然是玄妙的,相生相剋,奧妙無窮。但人心更是莫測高深,是生還是克,也是人心一念間而已。
屋內柔和的珠輝微微映襯出他的側臉。線條優美柔和,神情象一個王子般高傲冷漠。噙著用魔鬼般的邪惡笑意俯視蒼生,卻又隱隱夾雜著某種孩子似的純真。為他地面容帶來一種魔魅般的吸引力。
他神情輕鬆,幾乎可以稱之為是愉快地招呼我:“你來了。”
“嗯。”面對他迥異於往日的情緒,我有些戒備地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拖過一張椅子坐得離他遠遠地。
西門納雪似乎興致很高:“你已經見到過溫如言的屍體了。”他的話語是絕對的肯定,而不是疑問。
我雖然不意外他知道我的去向。但他如此直接地詢問依然讓我心底一震。“是。我總要去去看看他在這裡睡得舒不舒服。”我淡淡地答。
“死人真地會有感覺?丁丁,你還真不是一般地執著。”西門納雪百年難得一遇的笑起來,雖然不過是勾了勾唇線,但如此明顯的笑意還是我第一次見到。
“在我心裡,他只是累了,先睡了。”我垂下眼眸,盯著自己絲衣上的一片雪白一瞬不瞬。
“很有趣的想法。”西門納雪手指輕敲榻沿,修長的手指敲出一連串空洞的“篤篤”聲,彷彿也敲進了我荒漠的心裡。心底一絲絲抽緊。“好吧,既然我的娘子心裡對別個男人念念不忘,君子有成人之美,且讓我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難以抑制地激動,我霍然抬頭,卻剛好捕捉到他眸中一閃而逝的怨毒。滾燙的岩漿尤如遇到了千年冰封的雪山,漸漸地冷卻下來。我真是太天真了,怎麼可以輕易相信這樣一個人?
我平靜地直視他:“多謝!”
他怪異地扭曲了麵皮,似是對我的反應不甚滿意。神色驀得一沉,從枕下拿出那個小鐵盒。
“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顯得分外得嚴肅。
我心念一動:“莫非與傳說中的格拉米爾王室有關?”
他讚賞地看我一眼,道:“你很聰明。關於西門家庭的神秘傳說,想必西門岑已經告訴你了。”
他蒼白纖長的指溫柔地拂過鐵盒,彷彿就象在撫摸情人滑膩的肌膚。
“我手中的這個盒子是花之暗夜精靈阿西扎臨死前拼盡全力,用一身的咒術合著自己的血肉製成。只要我透過它施展咒術,便可以召喚來溫如言的魂魄。”
他把盒子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四四方方,嚴絲合縫,並無暗鎖,不知道該如何開啟。
狐疑地望向他,他得意地道:“這是咒術所成,沒有凡間的鎖匙。只有擁有阿西扎血脈的人才懂得如何使用。”伸手指指自己,“而我,就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能夠懂得如何使用這個咒術的人,也是你見到溫如言唯一的指望。”
他的唇邊再次泛起微微的笑意,唇角半垂,不禁讓我想起邪惡的魔鬼手捧著蘋果誘惑夏娃的樣子。
魔鬼說:“來吧,吃一口。”這一口一旦吃下,從此便是再無窮盡的痛苦。可我即使知道這是魔鬼的誘惑,抵抗這種誘惑的能力卻是如此的微薄,微薄到尤如日曬下的一滴水珠。
抿緊了唇,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