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僻靜,且有蛇出沒。不出幾日,蛇會將屍首啃食乾淨,除了翟蘭葉之外的其他幾具屍首已辨不出身份。
如此銷屍滅跡,倒是方便,只是拋屍人未料到赤蟒竟然是有主的蛇,將蛛絲馬跡帶到溫泉邊。她與陸繹又正好來到此地療傷,循跡找到了屍首。這一切,只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
沈夫人拿著衣裳轉過屏風來,交代道:“待會兒記得把衣裳洗了。”
今夏趴在木桶沿上,眼睛望著她手中丁香色的衣裙,喜道:“這是給我換的?”
“借你的,你可得仔細著穿!”沈夫人道。
“那是自然,我一定當心。”今夏笑眯眯地點頭道,“這裙子看著就讓人喜歡。姨,你可真好,簡直就是我親姨!”
沈夫人把衣裙放到旁邊的凳子上,皺眉道:“又是叔、又是姨,哪個真跟你有親?你一個姑娘家就不能矜持點。”
“行,聽您的,那我矜持點。”今夏從諫如流,眼睛瞥到沈夫人手裡還握著兩個雞卵,奇道,“……這個,姨,您打算給我吃的?”
“給你洗頭髮的,一個姑娘家,頭髮很要緊,要好好養護才行。”沈夫人懶得糾正她,把雞卵交到她手上,不滿地盯著她的頭髮,“瞧瞧你這頭髮,都快曬枯了。”
“用雞卵洗頭……”今夏連連搖頭,“這麼敗家的事情,我娘要知道,肯定得打死我。您還是還是留著吃吧。”
“別囉嗦,趕緊洗了。”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這個太糟蹋東西……”今夏象捧寶貝一樣捧著雞蛋。
沈夫人也不和她廢話,乾脆利落地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兜頭朝她澆下去,趁著今夏還沒回過神來,自她手中取過雞蛋,在木桶沿一敲……
溼滑的蛋清包裹著髮絲,柔軟的雙手輕輕揉捏著,今夏舒服得幾乎快閉上眼睛。
替她揉捏了幾下,沈夫人便收了手,讓她自己照樣子按摩頭髮。
“怪不得您的頭髮又黑又亮,看著跟緞子似的。”今夏邊按邊道,“我都捨不得洗掉。”
掬水將手洗淨,沈夫人看向她,淡淡問道:“你真是個丫鬟?難道沒替家裡夫人、小姐洗過頭髮?”
“……我,我沒伺候過夫人小姐,我只負責伺候我們家少爺就行。少爺他……他不愛洗頭。”今夏想了想道。
沈夫人也不駁斥她,在她脫下來的衣裳中,輕輕拎出一塊制牌,問道:“你怎麼會有六扇門的制牌?”
“……”今夏張口結舌,片刻之後才解釋道,“這事說來話長,是這樣,我有個恩人是六扇門的捕頭,他對我有再生之恩……”
“編,接著編!”沈夫人點頭道。
今夏艱難繼續道:“……為了感念他的恩德,所以我請人打造了這面六扇門的制牌,隨身攜帶,讓自己時刻不忘恩公的大恩大德。”
沈夫人讚許地點頭:“接著往下編。”
“其實這面制牌是假的,您看做工粗糙得很,含銅量都很低。”今夏誠懇道,六扇門經費有限,能摳門的地方絕不放過。
沈夫人慢悠悠地拎起另一塊牌子:“這塊可比六扇門的有分量多了,沉甸甸的。”
她手中所拿的,正是陸繹錦衣衛的制牌——今夏一看,恨不得把腦袋直接栽進水裡頭。
“你是不是還有個恩公是錦衣衛?”她慢條斯理地問。
今夏愁眉苦臉地將她望著,使勁地咬著嘴唇,半晌才頑強答道:“是啊,姨,你真聰明,一猜就猜對了!”
兩人對望了好一會兒。
眼看著今夏忐忑不安的模樣,沈夫人才高深莫測地微微一笑道:“你先洗著吧,我找你叔說會兒話去。”
“……姨!”
沈夫人行至屏風處,不忘轉頭叮囑道:“待會衝頭髮記得用溫水,別燙出一腦袋的蛋花花來。”
“哦……”
今夏應了,想著不知道丐叔會如何應對,心裡愈發沒底,胡亂把頭髮衝了衝,又快手快腳地把身上洗乾淨,擦乾了去穿衣裳。
外頭靜悄悄的,並未聽見什麼爭執聲。
她挽著半溼的頭髮,放輕腳步在木廊上走過去,先去了陸繹所在的屋子。站在屋子外頭聽了片刻,裡頭靜悄悄的,聽不出有什麼異樣,她試著探頭進去……
陸繹靠在竹榻上,歪著頭也正看她。
“鬼鬼祟祟的,作什麼?”他不滿道。
見屋內只有他一個人,今夏這才躡手躡腳地進來,溜到他旁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