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一縷鮮血已經流了下來,卻衝著裘昭儀欣慰一笑,低聲道:“我知道……”
裘昭儀看著沈昭容帶著笑意的眼睛在自己的面前緩緩闔上,不由得緊閉了瞬間淚如雨下的雙目,仰天長呼:“戎兒!!”手中的寶劍卻唰地一聲拔了出來!
鄒皇后飛身撲過去,接住軟軟倒地的沈昭容,顫聲大叫:“快來人,快宣御醫!快!快救我戎兒!”
黑沉沉的夜空中,忽然響起了一聲悶雷!
轟!
馬蹄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裘昭儀顫著手,拎起帶血的長劍,抖抖地指向鄒皇后,顫聲低吼:“為了你這個賤人,我親手殺了我唯一的朋友!你給我死!”
說著,眼睛一眨不眨,任由淚水滾滾而下,長劍卻已經斫向鄒皇后的頸項!
鄒皇后連看都不看她,只是哭著去掩沈昭容的傷口,那裡的鮮血已經越流越多:“戎兒!戎兒!你答應過姐姐一路走到老的!戎兒,醒醒!醒醒!”
噹啷一聲,就在長劍要砍到鄒皇后的脖子時,一柄長刀從旁邊伸出架住了它!飛星喘著粗氣,眼中淚光閃過:“我家小娘豁出去一條命,才救下鄒娘娘。若是竟然讓昭儀得手,婢子粉身碎骨也抵不了這罪!”
裘昭儀精神一振,冷笑道:“就憑你個強弩之末!?”說著,竟然飛起一腳,將飛星踹了出去!
鄒皇后身前忽然又閃出一個人,正是落後一步趕到的流光!
流光手中並無兵器,就那樣雙手一伸,擋在鄒皇后身前,沉聲喝道:“孫公公已經進院!聖人和太后隨後就到!昭儀娘娘,還不束手就擒!”
裘昭儀看著她,再看看已經掩著胸口爬起來的飛星,淒厲一笑:“鄒氏,你用沈家,用得好徹底啊!”
鄒皇后在流光身後,咬緊了牙關,眼中殺機閃過,低聲道:“就因為戎兒不肯為你所用,你就這樣害她、殺她,你還有臉面質問我?你從頭到尾,都只是個自私自利的蠢貨!”
裘昭儀腦中轟然一響!
自私自利的,蠢貨!
裘昭儀臉色慘白,身形微晃。
外面,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響,還有細細的聲音遠遠傳來:“聖人!裘昭儀、沈昭容和皇后娘娘都在裡面!”
鄒皇后的眼神往後一偏,眼中厲色一閃。
飛星和流光輕輕撥出了一口氣。
鄒皇后眼睛一眯,忽然低低冷笑:“裘釧,你的後半輩子,就在冷宮裡慢慢地回味吧!回味你鮮衣怒馬的西北大漠,說一不二的輔國大將軍府,和為人侍妾的大明宮!我很高興,你慢慢熬,熬上三五十年,再死不遲。”
飛星和流光的臉色同時一變!
不錯,她姓裘!
只因為她姓裘,她就死不了!
即便是將清寧宮殺了個血流成河,即便是一劍刺死了冠軍大將軍的女兒,即便是現在這個樣子——只要有裘太后和聖人在一天,她就死不了!就因為她姓裘!
……小娘,小娘白死了!
飛星和流光的眼中閃過濃濃的憤怒,像餓狼一樣,看向裘昭儀!
兩個人同時在心中轉念頭,是不是,應該,當場把她擊殺,給小娘報仇!?
裘昭儀此刻,卻被鄒皇后的話帶得失了神——
自己曾經那樣飛揚,那樣自由,那樣暢快,那樣驕傲!
可是現在,看看自己,到底淪落到什麼田地了?!
人不人,鬼不鬼……
殿門外,明宗的怒吼響起:“把沙沙和小北這兩個賤婢給我當場格殺!”
孫德福的聲音急急勸道:“先去看皇后娘娘要緊!”
裘昭儀的恍惚結束了,回過神來,看著鄒皇后,低低笑了一聲,忽然抬腕橫肘,長劍架在了雪白的頸邊:“我裘釧驕傲一世,又怎會讓自己落到那種骯髒地方去……”
鄒皇后緊緊地抱著昏迷不醒的沈昭容,臉上一片嘲諷,眼中閃過陰狠冷厲——
裘釧,再見了!
明宗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遙遙看到橫劍的裘昭儀,遠遠地失聲大叫:“表妹不可!”
裘昭儀的眼神轉向他,哪怕只有十幾步的距離,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裘昭儀悽然一笑:“表哥,替我跟姑母說一聲對不起……來世再見!”狠狠心,用力一抹!鮮血迸現!
……揉碎落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
夜空中,忽然響起了第二聲悶雷!
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