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務,太陽從西斜到沉沒,他起身點燃燈燭,尉遲曉恰好打起牛皮簾出來。剛剛睡醒,她的頭髮微微蓬著,眼神還在迷濛。唐瑾抄起架子上的披風將她裹住,“要不要再睡一會兒?”說話的時候,他理了理她松亂的頭髮,高梳的髮髻在他手下重新整齊起來。
“天黑了是嗎?怎麼不叫醒我?那邊也該開宴了,去晚了到底不尊重。”
“不過是男人們喝酒吃肉,有什麼好去的。”唐瑾拿盆子倒了熱水給她擦臉,“我看你好睡,不忍心叫醒。”
“那你呢?怎麼也在這兒?”
“我去過了,他們吃得盡興,我便回來了。”唐瑾挑了挑她折下來的睫毛,“順便去把酒倒進河裡。”
“把酒倒了?”那些都是巽君賜的上等美酒,尋常百姓一輩子也難喝上一回。
“明天還有軍務,不便飲酒,再說就是送來的酒再多也不夠全軍喝的,我就仿效了一次霍將軍 ,索性倒進河裡大家一起喝吧。”
尉遲笑了笑。已經睡到這個時候,她去不去反而意義不大,在外人看來她也不過是藉著副使的名義來看望夫君的王妃而已,便由著唐瑾攬著她坐下。
唐瑾順手拉過來一個馬札在她旁邊坐下,“餓不餓?我讓人去拿點吃的來。”
見尉遲曉點了頭,唐瑾起身出去,再回來時手上端著一個盛滿食物的短案,大約是烤肉還有羊油下的麵條一類。
“軍中只有這些吃的,有些油膩,將就一下吧。”唐瑾放下食案,拿起上面的水壺倒了一杯青色的水出來。
“這是什麼?”尉遲曉問。
“是綠茶和醃製的青梅調的,嚐嚐看味道如何?”
尉遲曉呷了一口,茶香中透出酸酸的青澀,味道倒是很好。她問道:“軍旅勞苦,怎麼會有這個?”
“行軍難有菜蔬,將士若是長久只食穀物肉類容易生病,所以總是帶著茶餅、青梅這些東西,輕巧又不易壞。這只是醃的,等回去用新鮮的青梅讓人做了,味道會更好。”唐瑾把吃食端到她面前,“趁熱吃了吧,喝這個可以解膩。”
兩人許久未見,吃過東西自然有許多話說。尉遲曉提起唐碧有孕之事,唐瑾笑道:“陛下哪裡等得及,這事一早便和來勞軍的訊息一道送來了。”
“而今碧兒也將為人母,想來剛見她時還是個活潑愛動的小姑娘。”尉遲曉微有慨嘆之意。
“現在也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唐瑾攬過她,於耳際輕語,“什麼時候我們也有個孩子?”
餘下夫妻二人濃情蜜語,不便多提。
日升日落,轉眼便是第二日。
次日,尉遲曉醒來不見唐瑾身影,帳內也空無一人。她正垂眸思量,外面我聞聽小姐醒了,打簾進來服侍。
尉遲曉由著她梳頭穿衣,問道:“王爺呢?”
“王爺半夜就帶兵出去了。”
“半夜?”
“嗯。”我聞肯定的點了點頭。
“知道去哪了嗎?”
“不知道,這軍中規矩大得很,問了一問也沒人告訴我,還碰了幾個軟釘子,我就不敢亂問了。”
“不問也好。”
尉遲曉梳洗已畢,出去見了宇文錦,問過要在此地修整的時日,再便沒有旁的事。
她依舊回到唐瑾的帳中,隨意拿了本書來看。帳中簡易的書架其實就是一個三層隔板的木架,上面放的也都是《尉繚子》、《司馬法》一類。尉遲曉手裡拿的便是一本《吳子》,因不是批註的版本,冊子也很薄。她有心無心的一頁一頁翻著,當看到“得之國強,去之國亡” 一句時,大帳的簾子被掀起來。
黑光鎧上有一道道暗沉的斑駁,唐瑾手中提著頭盔,鬢角有些散亂,但面上盡數透著喜色。腰間掛著的是那柄鑲嵌了三顆玉髓的寶劍,他隨手解了塞給跟進來的木通,這一抬手便看見手上有凝結的血塊血汙。木通接了劍拔出來擦亮,對劍刃上的血跡習以為常。竹瀝跟著給唐瑾卸了甲,又打水給他擦臉擦手。
尉遲曉見他除了手上的幾道細痕以外一切都好,也就放了心。
“等急了吧?帶人去斷了天安城的水源,回來的有些晚了。”唐瑾的語氣彷彿只是出門訪友晚了回家的時辰。
天安城是天鎖山下的重城,依山而建,正建在天鎖山通往離國腹地的要道上。拔不下天安城,任誰也別想過天鎖山,除非長了翅膀能從入雲的高峰上飛過去。
唐瑾身為三軍統帥,截斷水源這種事哪裡需要他親自來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