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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陵的春天還沒有徹底到來之前,離的大軍已經開來了邊境,一直駐守柘城的言節早就做好的應戰的準備,戰場在他的有意誘導之下,選在距柘城五十里外的峽口。另一方面,京城之中已派遣驃騎將軍宛宏、車騎將軍盧江分兩路各統一萬兵馬前去支援。
金陵城的城牆上,晨霧還沒有散去,溼涼的空氣有著水霧的味道。文瓏和尉遲曉二人比肩並立,靜靜的看著大軍消失在天際。
“我們也該回去了。”文瓏說。
兩人下了城牆,唐瑾正站在牆根下,他輕搖一把摺扇,只那樣長身而立,就讓人覺得舉手投足都有風流萬千,他身旁一株嬌豔的桃花竟是黯然失色。即便史家在《巽史》這樣的正史中說起泉亭王的姿容,都忍不住讚一句“豔色絕世,群芳難逐”。《巽史·泉亭昭武王傳》中又說:泉亭王唐瑾“貌若好女,帝幼初見之,以為妖玩 ”。
唐瑾身後的蒼朮牽了一匹馬,蒼朮身旁是文瓏抬軟轎的家僕。
文瓏道:“難得休沐日,你們兩個好好玩。”回身便上了轎子,他餘光瞥見唐瑾扇面上的字跡。那字跡蒼勁有力,隱隱含了吞吐山河之勢。文瓏不做多言,放下轎簾,吩咐起轎。
這廂尉遲曉打量了一眼唐瑾手中的摺扇,“你的扇子……換了?”那是一把金箔包邊的素錦灑金摺扇,白玉作軸的扇骨鏤刻著“有鳳來儀”的圖樣。數年前,二人初見時,唐瑾也總帶著一把摺扇,不過與現在這柄並不相同。這段時日她一直愛搭不理,倒是直到今天才注意到。
“過去那把,”唐瑾微不可識的頓了一瞬,“用得久了。”
“我記得那一把也是金箔鑲邊,不過扇釘用的是象牙不是白玉。”尉遲曉拿過扇子細看,“這字,還是你寫的。”
“是了,你還記得我的字。”唐瑾因她的話而露出春半桃花一般的笑容。
“竇登州的《夜行古戰場》 。”尉遲曉將扇子合上還給了他。
“不喜歡?”唐瑾問。
“沒什麼喜不喜歡,”尉遲曉說,“我記得你以前的扇子上寫的是陳同甫的《念奴嬌》 ,比這個要壯闊,這詩看起來悲悲涼涼的。”
“那回去換一把就是了。”唐瑾將扇子隨手遞給蒼朮,這邊扶尉遲曉上馬。他親自牽了馬韁,對馬上的人問道:“這麼早天氣還冷,去莫愁湖邊的那家抱月樓喝茶暖暖身子,你覺得好嗎?”
“都好。”
清晨的金陵城已經開始忙碌起來,東市、西市、南市、北市都已經開了,挑擔叫賣的小販在大街小巷裡穿梭開,吆喝著“豆漿、豆腐腦——!”
唐瑾牽馬穿過幾處坊隅就到了金陵城中軸偏西的莫愁湖,這個時刻文人雅客們還沒有出門,茶樓裡很空。蒼朮上前問掌櫃要了雅間,在京城中做掌櫃的都極有眼力,見是太常來了忙不竭的招呼。
掌櫃親自領著到了樓上風景最好的一處雅間,“還是大人常來的那間,大人可有三五個月沒來了,這間剛剛翻修過,大人看看。”
還沒等尉遲曉上前,蒼朮搶先一步。他進了雅間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檢視一番,確認十分安全,才請王爺入內。
唐瑾按照尉遲曉的喜好,點了幾樣點心小菜,“可惜這個時節沒什麼好茶,最早的社前茶 ,這時候還沒上來呢。”
掌櫃說道:“說來正巧,小店前日剛來的‘烏牛早 ’,二位可要嚐嚐?”
“‘烏牛早’雖說是最趕早兒的茶,不也要到下個月才有?”唐瑾說。
掌櫃道:“爺有所不知,這不是金陵本地的那茬兒,是昨兒剛從南邊運來的,因而更早些。”
金陵對於唐瑾這個生活在巽都雲燕的北方人來說已經算是南邊了,而實際上,金陵城位於兌國版圖的北面,往南便是江東諸地,再南還有交州等地。
“那可好,我還不知有這樣早的茶,”他看向尉遲曉,“可要來一壺嚐嚐?”
“都好。”尉遲曉說。
小兒下去吩咐廚下上茶,掌櫃客氣的說:“這位爺面熟,像是以前見過。”
唐瑾道:“掌櫃好記性,我以前是常來你們這兒喝茶,不過那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怪道面熟,”掌櫃說,“我們這些開店的別的不行,就記個客人還成。要是我沒記錯,以前爺是愛喝小店的雨花茶 。”
唐瑾笑道:“掌櫃記得不差。”
掌櫃賠笑說道:“這時候離清明還有兩個月,爺要喜歡要不要給您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