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不曉得什麼時候突然就爆發了。
周昱昭智取龍首山的訊息感染了整座城樓的人,第二日整個上午,外頭的廊道不停有人來來往往,整座城樓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壓抑沉重。
下午申初左右,李眠兒穿上黑狐皮大衣,戴好衣上原本就縫有的帽子,刻意將帽沿覆得低低地,幾乎遮住眼睛,才又罩上面罩,同紅蓮出了房間,前往武王處。
到達武王門前時,武王恰好領著王鑄等人出來房間,她忙上前見禮。
武王點點頭,見李眠兒全副武裝,一來可保暖,二來也可遮掩真容,扯嘴淡淡一笑。
李眠兒瞥見武王的笑容,知他全非因為自己這副打扮,多是由於這兩日兒子戰場得利吧。
隨著武王一行下了樓,樓下集結場上已經排滿了密密麻麻的將士,李眠兒側眸看向城門處,原來城門口亦立滿了士兵,儘管冬日的午後仍然寒風瑟瑟,不過看大家臉上抑制不住一種的喜悅,那是一種復仇的快意。
到達主城門外的甕城內,因為龍州城是一座相當大又相當重要的城池,算得上京都在北面的門戶,所以龍州城池主城外面還建有保衛城門的圓狀甕城,即便敵軍攻破了甕城城門,還有主城門防禦。
此時,甕城城門大開,武王率領眾人就守候在甕城通往內城的要道上。
武王騎坐在一匹彪悍的高頭大馬上,舉目遠望。
大概半盞的功夫,遠遠的傳來馬蹄急聲,眾人開始歡呼。李眠兒站在武王的側後面,身前是王鑄,王鑄不比周昱昭昭矮多少,所以李眠兒聽見遠處的動靜,又見眾人雀躍,便勾頭朝前方探看。
確信是周昱昭的人馬後,李眠兒心下才敢有些歡欣鼓舞。
周昱昭策馬揚鞭,身姿矯捷,經此一役,他的聲名卻是坐穩了,士兵們本來就對周昱昭在南境的威名有所聞,這麼一來,大家對他的率兵能力不會再有質疑。
很快,周昱昭先行抵達,卻是面上看不出半點喜色,英俊的臉上肅煞,飛下馬來,便急奔至武王身前。匆匆行禮後,就附近武王的耳際,悄聲低語。
李眠兒自是聽不到他們父子二人低語了什麼,只是看他二人的神色可知又有什麼變故發生了。
瞅著不遠處漸漸逼近的人馬,李眠兒心下暗歎一聲。
周昱昭帶回的隊伍很快同大部隊集結完畢,就待武王揮手號令眾人撤回內城時,又有兩騎人馬從遠處疾馳而來。
就在眾人好奇地張望檢視,仔細辨認時,武王等人倏地臉色驟變,周昱昭更是下意識地擋在了李眠兒的身前。
李眠兒止不住好奇。抻著脖子飛快瞄了瞄那愈來愈近的兩騎。
這一瞄之下,她也驚住了。
太宗及陳王在失蹤整整八日後,竟完好無損地現身了。且還是在如此情境之下。
京軍中多數人都是識得太宗皇帝本人的,何況還有兩個主將列隊其間,就在辨清來人之後,甕城內頓時發出響徹雲霄的歡呼聲。
雖然一連多日沒有音訊,但太宗和陳王二人瞧著並沒有如何憔悴風塵。就像周昱昭現身時一樣,他們面上沒有喜色,對於眾人的歡呼聲亦充耳不聞,只揮揮手,示意將領們率軍回內城。
可是似乎今兒個出內城容易,然想要回內城卻偏要一波三折。
就在太宗一句多餘的話沒有。打先往內城走時,身後再次傳來聲勢浩大的人馬疾奔之聲。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周昱昭驀地提聲命道:“速速護聖上退回內城。來者是拓拔意!”
於是隊伍立等警覺起來,訓練有素地先容太宗武王等人進入內城後,再紛湧而入,緊接著快速各就各位:關城門的關城門,登甕城樓的登甕城樓。登主城樓的登主城樓……
太宗皇帝陰沉著臉,一聲不吭地踏到甕城樓頂跺牆內。瞭望城下,拓拔意率領的十來萬人馬已然駐停,只是他們所停足之地卻不在梁軍的射程以裡。
見拓拔意不再前進,太宗等人乾脆出了跺牆,直接立到又寬又厚的城牆上,而一直李眠兒默默跟在周昱昭身側,縮頭縮面儘量做個隱形人,此時周昱昭跟到城牆上,她也只能跟著立到城牆上,隱在周昱昭的身後,好在,此時眾人的全副心思都在城下拓拔意身上,極少有人關注包得嚴實的她。
特別是陳王,自現身以來,李眠兒偷偷暗中觀察了他好幾眼。
這才是真正的他!陰騖冷冽!
原先那個吊兒郎當、花天酒地的他不過是個保護囊,是個叫眾人忽略他存在的煙霧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