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默說道：“就是這兒了。嫌疑人上樓之後，死在了這裡，初步判斷應該是失血過多而死。他身上有極其誇張的割裂傷痕，還沒經過比對，所以不知道兇器是什麼，但想必應該很重。” 我想起蛇男變異之後，他的那一對大鉗子，輕易可以把人攔腰一分為二。 兇器和傷痕對上了，我也有些好奇，想知道蛇男到底有沒有死。進門之後，我也沒有多說廢話，當即就開始了招魂。 弟馬也是會招魂的，一般需要兩個人，一個唱戲打鼓，另一個跪地磕頭。但我不需要，咬破舌尖，沾血在額頭上，開了眼之後，我看到了在房間裡飄蕩的半透明遊魂。 它就好似一縷輕煙，要不了多久就會自行消散。 我默唸請神咒，指定請這一縷亡魂上身。出於對生的渴望，它很快就有了反應，向我飄了過來，從我的天靈蓋鑽入了我的肉體。 起初，它還想佔據我的肉身，很快就被我的魂魄和柳仙的妖氣聯合鎮壓了，任由我翻閱它的記憶。 這個人名字叫康大雷，南粵本地人。我直接跳過無聊的瑣事，去窺視他來到筒子樓之後，看看他在臨死之前，遭遇了什麼。 在康大雷的視角里，他似乎是在找什麼人，目標十分明確的走進這棟樓，在一樓喊道：“老張！老張咋不回傳呼？” 他喊了幾嗓子，見沒人回應，就走進黑暗的樓道內。感應燈已經壞了，不論他怎麼跺腳，都沒有一絲光亮。偏偏筒子樓沒有開窗戶，就顯得又陰暗又逼仄，還有一股子腐爛的怪味。 康大雷自認倒黴，嘴裡咕噥了幾句髒話，繼續往樓上走。在他走到四樓的時候，隱約聽到樓上傳來‘咕嘰咕嘰’的聲音，像是大口吞嚥液體發出來的動靜，聽起來頗為古怪。 此時康大雷已經覺得不太對勁了，他又大聲喊道：“老張！你在不在上頭的？你要在就吱一聲啊！老大又有活派給你了！” 那道咕嘰咕嘰的聲音停了，隨後一道十分模糊且沙啞的聲音響起：“是大雷麼？” 我一下就聽出這是蛇男的聲音，當時他已經變得口齒不清，說話都帶著怪聲，就和康大雷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康大雷聽到這聲音後，反倒放鬆下來，說道：“老張你還在啊？咋不回傳呼呢？你是不知道，老大發脾氣了！” 上面的聲音依舊含糊不清，好似含了一口濃痰，帶著水聲：“上來說吧。” 康大雷不疑有他，邊走邊抱怨，走上六樓之後，他腳步一頓，鼻子動了動，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屍臭味，覺得不太對勁，說道：“老張，你還好吧？” 房間裡沒有回話。 門板已經壞了，康大雷能隱約看到房間裡雜亂的陶瓷碎片，那些都是碎裂的神像，還有半張詭異的蜈蚣腦袋正對著他，旁邊赫然是一灘乾涸的血跡。 “老張？”康大雷又呼喊了一聲。隨後，他嘀咕道：“要不是老大讓我來，我才懶得管這爛攤子……” 半晌，屋裡傳來尖銳的摩擦聲，像是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在摩擦地面。 “老張，你要是不說話，我就走了。”康大雷十分謹慎，說道：“現在條子已經盯上我了，你別鬧什麼么蛾子啊！” 裡頭依舊沒人說話，就在康大雷準備先離開的時候，那道含糊詭異的聲音說道：“受了點傷，進來說吧。” 康大雷皺起了眉頭，他從腰間抽出一把94式手槍，貼身靠著牆，說道：“老張，你先等等……” 他話還沒說完，猛地衝進房間裡，舉起手槍。 然而，映入他眼簾的，是堪比地獄的景象，他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因為恐懼而開了一槍，緊接著哀嚎一聲，他感受不到下半身了，可能是脊柱斷掉了，他來不及開下一槍，就倒在地上，意識沉入黑暗之中。 在他臨死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赫然是一個扭曲的縫合怪物，長著蛇的尾巴、蠍子的毒針、蜈蚣的肢體、蟾蜍的嘴巴……那怪物的腹腔裂開，隱約可以看到裡面跳動蠕動的內臟！ 在怪物旁邊，還有一具屍體，一旁散落著一件清潔工的制服。屍體的血肉已經被啃噬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沾著碎肉的白骨。 我從他記憶中抽離，心中隱約猜到蛇男為什麼沒有死了。 五毒有各自的特性，蛇男融合了五毒的特性，自然也有了壁虎‘斷肢重生’的生命力，就算是腹腔爆裂開來，它依舊頑強的活了下來。 這恐怖的生命力，當真堪稱‘不死’。 康大雷這慌亂中的一槍，正好打中了蛇男的肢體，子彈鑽進了它的血肉之中，讓它的傷勢更重了。 不過警方收屍的時候，康大雷的屍體儲存的相對完好，只有那一道致命傷，沒有啃食的痕跡。也就是說，蛇男殺了康大雷，卻沒有吃。 為什麼？ 我思量了一會，猜到了答案。 蛇男已經徹底成了蠱人，吃人血肉，能反哺自身。它之所以殺了不吃，原因無非是來不及。當時康大雷已經被警方盯上了，隨時可能有警察上樓收網，蛇男必須逃跑。 在那種情況下，還知道逃跑保全自身，說明它恢復了一部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