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海域的夜霧在月照下是一片璀青,漫進屋房後,不由分說環繞了所有人。倫成淵不禁又瞄了眼穆行謹,只覺霧中什麼都迷濛,連這個人對他一向的厭惡也朦朧得難去分辨。
外邊忽而大亂,護衛手執明火趕來通報——
「爺,是過江龍領人過來了!」
該打?!該退?!
打要如何打?!退又能退往何處?!
倫成淵還沒想妥,過江龍帶著十多名手下已直闖進來,該是與今夜來襲的對頭交過手了,黑漢個個殺氣騰騰,好幾個身上濺了血。
「倫成淵,我過江龍什麼生意都做,就是不做賠本生意。你想走,想跟心上人遠走高飛,還得把你我之間的帳了結。哼哼,你拿不出我要的,就別怪我奪你最想要的——」
穆容華儘管裝得再淡定,彷彿智珠在握,也已滲出滿背冷汗。
她思緒拚命轉動,嚅著唇,覺得需要說些話,畢竟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啊。她的男人會來。她會等他。
她從來信他,全心全意的。
只是眼下情勢實在糟糕,人全擠進竹林小築裡來,一切只能隨機應變了。結果事情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過江龍竟然話沒說完就動手!
宛若牽一髮而動全身,過江龍一動,倫成淵跟著動,他們倆一動,雙方人馬自然要動。
穆行謹成為眾人眼裡的香脖脖,穆容華豈能不跟著動?!趁兩邊人馬打得正亂,她扯著行謹邊打邊避欲往外衝。
行謹與她配合得極好,眼看就要從混戰中撤離,一隻五指精瘦的爪子突然直探行謹背心,將他倒拖回去。
穆容華回首驚喊,見少年動得較她更快!
倫成淵瘋了似欺身上前搶人,過江龍一時間被他的瘋勁逼得手忙腳亂。
眼下倫成淵絕對是友非敵,不容穆容華多想,她回身跟上,合少年之力搶攻。
「啊啊啊——」倫成淵驚吼間揉身撲去,因過江龍一刀橫在行謹喉頸,作勢欲傷人。
穆容華憑本能行事,而關心則亂,她亦衝了去,沒發現自己亦陷在危險中。她背後與下盤處分別有兩把刀砍來,那些黑漢們料理掉倫成淵的手下,終於騰出手來助老大一臂之力。
「穆容——」行謹朝她厲吼提點,吼聲陡被架在頸上的刀鋒逼斷,已然見紅。
少年不要命狠狠撞上!
千鈞一髮間,穆容華被某人以渾沉力道挾進臂彎裡!
來人出手迅猛,這混戰的場子太小,不適合祭出長鞭耀武揚威,於是他單腳挑起地上一把大刀,擎刀在手,一招刀纏頭先護懷裡人,隨即連揮帶砍,近身的幾名漢子瞬間掛彩。
熟悉氣息盈入鼻間,穆容華緊繃的胸房一震,急急嚷著:「遊石珍,行謹——要救行謹——」
倫成淵那一撞,把過江龍撞得猛往後退,後者腳下一絆,拖住行謹倒進長榻,而倫成淵就撲在他二人身上。
穆容華這邊解了危,抬眼就見過江龍振臂一揮,刀刃朝昏死的少年砍去。
沒想到竟是行謹救下倫成淵!
他危急時刻抱住少年往榻邊滾開,避得很是狼狽。
過江龍無法朝他們再揮刀,因遊石珍已搶機撲去,強猛的氣勢逼得過江龍不得不連滾帶翻、趕緊從榻上撤離。
這一方,穆容華一離開遊石珍懷抱,立即衝至行謹身畔,見他無事,而少年僅是昏去,她慘白臉上才尋回幾絲慣有的從容。
島上幾處火勢將天際燒出薄紅,而濃霧兀自不去,於是紅焰、青霧、白煙……烈烈、深濃、沉鬱……層層疊疊交織,織就出甚為奇詭的一座島。
此時過江龍環顧倒在地上死的死、傷的傷的兄弟們,而後目光投向黃髮大漢,薄嘴咧了咧,咧出一抹詭笑——
「雷薩朗以手中珍貨當餌,讓你挾一整船的貨前來投靠,更讓你獻計給我好去劫他的船……我還真信了。嘿嘿嘿,我過江龍還信得真真的。」略吊的眼在青霧中閃爍。
「你們西漠漢子就該在西漠討活兒,雷薩朗搶食搶到海上來,那就不對!這海域歸我,他的船想從此過,不留下買路財還想硬闖,能怪我動手嗎?是他不守海上規矩在先!」
「唔,你要發牢騷的話,怕是找錯物件,我不是西漠來的。」遊石珍說著,兩手慢條斯理揭掉面上易容,更把塞在肩頭和胸前的厚布團全數掏出,整個人頓時精瘦不少。
過江龍怔住。
遊石珍兩手支在腰際,接著道:「你與雷薩朗之間的愛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