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臨近的小聚落少說有四、五處,外出一趟下來就得耗掉大半天,他相當無所適從,根本不知先往哪兒堵人才正確。
至於這「浣清小築」所在的平野聚落裡,他所遭受到的待遇……唔,他不得不懷疑,這一切皆是老人家的陰謀。
穆大少常忙得不見人影,好不容易見上了,換他諸事纏身,無法擺脫。
例如,他會突然被聚落裡的百姓們拉到某戶人家簡陋的馬槽,因為母馬要生小馬了,痛了大半天還生不下來,很理直氣壯地找他想法子——
「祖婆婆說了,你有大馬場,有好多馬,養馬、馴馬的能耐最強,不會連替母馬接生這事兒都辦不來吧?」
黃口小兒如此激他。
孩童所說的「祖婆婆」,指的正是「浣清小築」的主人。
對這般激將之法,他心知肚明得很,但豈能不乖乖接招?
然遊家珍二何許人也?即便要掉坑,也得掉得精彩漂亮,要連消帶打,贏來眾人崇拜目光。
躺在乾草上虛弱噴氣的母馬僅讓他徒手拂過一邊肚腹,他掌根微地用力,兩隻黏稠稠的小獸蹄便滑將出來。
前後不過幾個呼息間的事,小馬已然落地,眾人驚呼聲尚梗在喉間,遊石珍抓起一把乾草搓搓手上溼黏,很瀟灑不羈地甩動亂翹的發,旋身走人。
這一役,令他在聚落內一戰成名,卻也讓他更忙碌,每日來找他請教馬事以及那套助產手法的人越來越多,連臨近的聚落也來了人。後來得知他不只懂馬,連騾、驢、牛隻等等牲畜皆能說出一番見解,他接下的「外務」便更多了。
待忙過好幾日,終於恍然大悟!
老人家的激將法,他原以為瀟灑接招就好,結果是招後還藏招,一波波湧來根本是想攪擾他的意志、霸去他所有時間。
如此處處阻撓他與穆容華相會,老人家不喜他吧?
嘿嘿,沒關係,有人喜他、心悅他,夠了。
等解決眼前這事,他立時去尋那個沒心沒肺的穆大少,拖著她再私奔。
「珍爺,瞧見沒啊?!」
粗嗄問聲滿是焦急,在他上方響起。
一場豪雨來得突然,將土石有些鬆動的地方沖垮,這一帶地基不穩,百姓們是知曉的,也時常叮囑孩童們別往這兒嬉戲玩耍。
但,依舊出事了。
孩子們很聽話沒出亂子,鬧出這一場風波的是聚落裡很重要的寶貝、唯一的大寶貝——一頭名叫「大福」的種豬。
「老李啊,你是怎麼照看的?!你家大福若沒了,放著咱們家大妞一個是要怎麼辦啊?!」
「豈止你家大妞!咱家裡那兩頭母豬都說好要配給大福努力努力,老李可都收了錢的,大福若沒了,咱那兩頭,老李還得給咱負責到底!」
「這是拿老李配母豬了,還兩頭!老李,兄弟護不了你,你自家保重啊!」
「啊啊啊——連隔壁聚落也來人關切,老李啊,你家大福開枝散葉,鄰近聚落全播了種,再不救活,豬母們全要守寡呀!」
「你道咱想嗎?咱也千百個不願意啊!可大福就被那道該死的閃電加雷聲給驚著,嚎叫著奔逃,咱追在後頭勸,怎麼勸都沒用,跟著大浮…、他就掉下去……」老李委屈極了,哭喪著臉,跪在既斜又高的土崖上,往底下急急再問——
「珍爺,瞧見了沒?能不能救啊?!啊?到底能不能……嗚,求您啦,拜託你心啦!得把大福救出來啊!」
遊石珍仗著藝高人膽大,如壁虎遊牆攀附在鬆軟土壁上。
大福失足從陡斜的土崖滾落,八成是求生本能大催動,竟讓他兩隻前蹄構著一處突起的石塊,此時他黑抹抹的龐大身體就卡在石塊和土壁內四的小所在……豬隻瑟瑟發抖且不時嚎叫,大雨之下,已見鬆動的土石隨時有崩落的可能,再加上聚在上端趕也趕不走的百姓……
若能騰出手,遊石珍都想揉揉額角兼抹把臉,最後再一聲仰天長嘆!
他不再浪費精氣神去應付快發瘋的老李,看好方向,他驟然出手。
要快、要狠、要準!
霎時間,豬隻嚎叫聲拔到最高,百姓們驚聲大喊、哇哇大叫!
遊石珍一掌將圓滾滾的肥碩豬身拽過來後,雙腿同時環上去,僅靠單臂所發的勁力將自己與大福蕩向另一邊較為平緩的地勢。
幸好有一層潮溼厚泥覆地,讓一人一豬往底下滾落時滾得順順當當,滾完後,豬完好,人無傷,就只是嗯……狼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