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蓮一臉的尷尬,後背僵直著,無論誰家如廁,也沒有幾個男人陪著聽的道理吧。
她扯了扯嘴角:“你們站、站遠些。”
“是。”書生們行了禮退出了院外。
何景蓮這才得了徹底的鬆快。
出來之後,拉著小玉耳語:“這是家中奴僕甚是奇怪。”
小玉還未得空回話,那幾個俊俏的書生又來了。
一人捧著琉璃水盆,水盆裡還漂著幾片花瓣,一人捧著茉莉香的胰子,一人託著琉璃盤子,上面放著一條熱熱的帕子,又一人提著茶壺,一人託著茶盞。
“貴人請淨手、品茶。”
何景蓮看看自己的手,本來不覺得有多髒,可一看人家這陣勢,不洗倒顯得自己不乾淨了。
她用胰子洗了手,又用毛巾擦乾。畢竟是陌生之處,她沒有喝那一盞茶。瞥見小院的角落裡支著一隻小炭爐,爐子上正煮著茶,茶案旁坐著那領路的書生,一手舉著書,一手靠著那炭爐取暖。
想不到這鬧市之中,還有這書香墨濃之所。連家中奴僕都要看書?
何景蓮不禁好奇,走過去一看那書的封頁,又是一驚。這小奴竟在讀《鹽鐵論》?
那書生抬起頭,指指一旁的蒲團和茶案上的書,溫和地笑著道:“貴人可要坐下來一同飲茶讀書?”
小玉有些不安,總覺得這裡說不出的怪異:“姑娘,三公子那邊可等著呢。”
何景蓮反倒隨遇而安地坐在蒲團上,取了一本博物志讀了起來。
“姑娘——”
何景蓮目光沒有離開書頁,唇角微微一勾,帶著點運籌帷幄的得意:“如今出去也堵著,他們定然以為我急得要死,怎麼也想不到我在這裡躲清閒,你差個人去跟我兄長說一聲。就說我晚些到。”
小玉無法,只得差門外的轎伕小廝去傳話。自己留在這院子裡盯著。
那書生看何景蓮手中的博物志,順嘴提到了“謝公屐”這典故。還拿起筆畫起了樣子。
結果又引來了幾個漂亮的書生圍坐過來,一齊討論這“謝公屐”。
何景蓮被一群男子圍坐著,沒有窘迫之意,反而如置身於五柳先生的桃花源之中,只覺得這一晌午的經歷當真如夢似幻。
一席茶畢。院子外有了動靜。
只聽見一陣沉沉的腳步聲。
“怎麼可能呢?”一個年輕女子訝然地道。
這聲音有幾分耳熟。何景蓮循聲望去,卻被雕花的門擋住了視線,她忍不住站起來,拉著小玉去看。
繞過那雕花的門,是長長的迴廊。
迴廊那頭站著一個高高的男子,穿著沉綠的錦袍,那面料矜貴,她識得的。
“三哥?”何景蓮快步走過去:“兄長,你為何也在此——”
話未說完,她看見了何景槐面前的女子,正是方才給自己難堪的女子崔禮禮。
崔禮禮佯作驚訝地捂著嘴驚呼:“你真在這裡?”她望望後院,又問:“從暗門進來的?”
何景蓮再蠢,也反應過來自己所在之處,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九春樓了。
她一想到自己剛才還與那一群書生,不,與那一群小倌喝茶談書,甚至還怡然自得地覺得是自己算計了別人!一時間又羞又憤,轉過身抽了小玉一個耳光:“你怎麼帶的路?!”
小玉捂著臉,撲通跪在地上:“奴婢知錯!”又想著三公子在家中說話頗有份量,便又分辯了一句:“姑娘急著換鞋......”
“住嘴!”何景槐皺皺眉,“帶著你家姑娘走,怎麼來,怎麼去。”
“是。”
“三哥,是她!”何景蓮甩開小玉的手,惡狠狠地指向崔禮禮,咬牙又跺腳,“定然是她設的局!就是要報復我!三哥,你要替我做主!”
是又如何?
崔禮禮漠然地看著她。
小乞丐就是她讓拾葉去尋來的。指路的店家就是九春樓看暗門的人,那刻薄小丫頭一打聽方便之處,她就設了這請君入甕之計。
她抬起頭看向何景槐,臉上只有滿滿的歉然:“何大人,此事當真是誤會一場,何姑娘的茶錢和侍茶倌人的錢,我就免了,全當我賠個不是吧。”
“你還好意思——”何景蓮恨不得要上去撕了她的嘴!若是她上九春樓的訊息傳出去,還怎麼嫁人!這崔禮禮是決計不會替她遮掩此事的。自己的名聲就此敗壞,回到家,祖父定是饒不了她的。
“崔姑娘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