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船艙中,蘇子籍動了動,睜開眼,打量四周,自己已回到了寶船,這已是陽世。
臉微微一沉,立起身來,慢慢踱著步子,看著外面沉吟著。
外面天氣不好,船駕過了渡口就下起了雨,只是現在已經夏天,倒也不怕雨寒,反一陣風掠湖過,帶著雨絲更是清涼。
遠處田野、碼頭,風車倒影在水面上蕩動,滿眼細雨響成一片,看似淺,又似深邃得如墨染的霧。
“不想龍君還在,並且也助我麼?”
“看她肉身應該是周瑤,這是起了變數,轉劫重來?”
“一往深情,真不知魏世祖和她是怎麼樣因緣情分。”
“可惜,我自己的朋友卻……”
與龍君的相遇,讓蘇子籍再次想到走在前面的方惜跟餘律。
這二人與自己相識於微末,過去情誼不容置疑,二人也是因自己被捲入了京城的漩渦中,難能可貴的是,他們能在面臨危險時,依舊不曾背叛自己。
可面對著陽謀時,三人卻有不同的選擇。
“難怪有人說,要壞情誼,說下政治立場就可以,保證幾十年交情都付之東流。”
不過,也不能怪方惜餘律,畢竟,自己能看透陽謀,是因自己雖在局中,但也是下棋人。
“公私,忠奸,大義等等,是神器,也是迷宮,更是棋局。”
而二人,身在局中,只是兩枚棋子。
作被皇帝當制衡蘇子籍的棋子之二,皇帝可以用兩人做任何事,身在險境也是等閒,只因皇帝佔據正統名分,可以盡情用陽謀。
臣子效死本是本分。
蘇子籍卻要顧及二人的性命安危,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反擊皇帝,不讓皇帝得逞。
“情分、大義、以及最後的見識。”
大概連皇帝都覺得,蘇子籍已到了不得不跌倒之時。
並不是一個狠字就能解決,就算不顧情誼,不持大義,不顧罵名,可只要見識不夠,自己就斷難脫身。
“這次我可以解決,可只有千日作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而且,皇帝也不會給我很多時間了。”
蘇子籍抿著唇,自己就要在這種看似還有餘地時,暗中籌謀,釜底抽薪,才有生路。
“不然,無非是切香腸,煮青蛙。”
可終究,還是要儘量將這次的差事辦“好”,不能露出半點想掀桌的痕跡,這樣才能瞞過那無數的目光。
“餘律,方惜……”低低念著二人的名字,蘇子籍透過厚重寶船,看向先去南桐郡的二人。
南桐郡
這是直隸郡縣之一,特點就是驛道通達,隔了五六里就是運河,渡口驛站是起點。
郡內也不算太繁榮,街道曲曲彎彎也不過三四里,櫛比鱗次的店肆房舍還不少。
一輛牛車行駛在街坊中,牛車裡坐著二人,一個穿綢袍,一個穿漿洗得竹布長袍,式樣價格有區別,都秀才衣衫,帶著一臉書卷氣,時不時掀開車簾望向外面。
這裡乃直隸,糧草物資彙集忠實,七大倉分別設在了直隸七處。
雖然俞林府是他們此次主查之地,但六大倉也是要跟著一起查,所以扮做普通遊學秀才的餘律方惜,才一踏入這地方就下了船,只帶著一二隨從,甚至有時連隨從也不帶,就這麼四處閒逛著。
在他們看來,自己扮演秀才扮得相當真實,無人能看破身份。
畢竟本就是普通舉子,才魚躍龍門沒多久。
“那邊是個米店,過去看看?”方惜遙遙看到前面掛了個“米”字的旗子,忙推了餘律一把,低聲提醒。
《仙木奇緣》
見他這興奮模樣,餘律還要先叮囑他一番:“一會莫要被人看破了身份。”
“斷不可能,放心吧,咱們二人本就是普通讀書人,就算到了現在,也沒什麼不同。”方惜十分自信地說。
餘律一想,也的確是這樣。
他們兩個的確是毫無官氣,說不定這也是皇上讓他們來查桉的原因之一,誰讓那些官員想要微服私訪,也很難能扮得真實。
而若不能親自走訪,就很容易被底下的人所哄騙。
查桉這種事,他們就算是自己沒幹過,也聽聞過旁人事蹟,更看過類似的話本,早就想要親自走一遭,博得一個青天大老爺的美名!
這樣猶如親身經歷話本事件的自豪感,讓素來更沉穩的餘律都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