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后微瞄於他,目光盡是懷疑和憤怒。
隨後瞳孔迴轉,又眺向花草,溫溫說道。
“哀家記得,你十四歲那年,家鄉鬧災,父母都過世了,你隻身逃難到太昌,是哀家路過見你可憐,收容了你。後來我把你留在身邊,做了侍從,當時殷名觀你資質極好,我便又送你念書修煉,最後你不負我望,考入了國子監。可是哀家就看不懂了,記得你三年期滿,從國子監出來之時,修為才到牧星一品,這些年你給哀家的感覺就像已到瓶頸,再難破境。既然如此,那哀家就要問問你了,你是如何一夜之間從一品晉升到三品的?”
這些話儘管說的聲調溫和,但在白羽生聽來,卻冰冷異常。
他知道太后必是有所察覺,否則豈會說完舊事,又發此問。
他低頭跪叩,額頭流出豆大的汗:“太后的話,草民不懂。”
董太后凝目看他,輕道:“還說不懂,你想瞞我到幾時!你以為哀家的眼睛只盯著朝政,其他的都不管了麼。哀家不妨跟你再說得直白一些,國子監每屆學生的檔案哀家都會親自過目,誰破了幾境,誰練過什麼戰技,哀家都清楚得很,倘若沒有記錯的話,當年你在國子監就曾習過《旋龍幻殺》,單憑這一點,哀家就能肯定昨晚跟暗部交手的蒙面人就是你了。”
白羽生咬緊牙關,心田一苦,眉頭擠得臉都變形了。
既被察覺,他也不想否認了,當下挺直腰桿,跪道。
“沒錯,跟暗部交手的正是草民。草民原是一介流民,蒙太后收容才能活到今天,太后對草民的恩情比天還高,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哪怕為太后去死,草民也是應該的,也該情願。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往下說!”董太后色更甚。
白羽生口齒稍頓,心思暗暗計議,繼續說道。
“只是太后抑諸侯,殺學子,草民認為做得錯了。確實,從短期來看,您殺了諸侯國的學子,給我太昌子民贏得考入國子監的機會;可是從長遠來看,太后殺伐太重,是在斷我帝國元氣,三年前諸侯國的學子死傷過半,我太昌學子在國子監佔據大半席位,結果三年期滿,走出來學子更無幾個優秀的。太后,倘若長此以往,試問百年之後,又有多少人可以抵禦妖族進犯?”
董太后眉頭鬆了一鬆,瞳孔微散,閃爍著苦色。
這些道理她何嘗不知,飲鴆止渴終將萬劫不復。
她端杯冥想,在埋思過程中臉色漸漸緩和下來。
突然瞳孔萎縮成一點,似乎剎那間想通了什麼?
她把杯子撂下,看向白羽生的眼睛雖然沒了火氣,但哈氣吞吐之間仍持強硬:“帝國子民的生殺予奪,包括你在內,全在哀家一念之間,哀家假使做錯了,也是對的,你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就敢教訓哀家了!”
白羽生惶恐,雙手伏地,拜道:“草民不敢。”
董太后眉頭微揚,原本緩和的臉又忽然一笑。
“你說的沒錯,天帝開荒治世,仙翁建立國子監,都是恩澤天下的大事,凡我帝國子民都有權利參考國子監,也該參考,將來抵禦妖族,還得靠他們。可是陛下他……,別人不知,你還不知嗎,哀家若不抑諸侯,殺學子,將來他這天子之位能坐得穩嗎。不過,哀家現在改變主意了,剜肉醫瘡終非長久之計,莫到最後讓妖族佔了便宜。”
白羽生雙手揚起,伏地再拜:“太后聖明。”
董太后微微抬手:“起來,陪哀家喝兩杯。”
……
白羽生畢恭畢敬的道了聲謝字,緩緩站起,端端正正坐在凳上。
董太后給他斟了一杯茶,他雙手接過,滾燙的茶盡是一飲而盡。
御花園裡和風送爽,銅爐燃燒的火焰迎風而蕩。
這風吹的好,把先前緊張的氣氛吹得乾乾淨淨。
董太后一邊擺弄器皿,一邊說道:“浮生堂一夜讓人屠滅,這背後怕是你在搗鬼吧,這事你幹得不錯,借刀殺人,乾淨利落。”
白羽生知道,太后戳破前因,這後面的事沒道理猜不透。
他也不能再隱瞞,當即下拜:“草民該死,請太后治罪。”
董太后罷了罷手,招他落座,說道:“哀家沒想治你的罪,弱肉強食是自古以來的定律,商元這小子只不過仗著先人的餘威,他哪有你這麼有謀略,浮生堂在他手上即使今天還在,保不齊明天就讓御名樓蠶食了。哼,御名樓那幾個老怪,厲害的很,就連哀家也要讓著他們幾分,他們把控西北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