怖。
汪朔的日子選得好,正在開播當天。
上午,乾冷。
許非裹著大棉襖趕到飯店時,裡面已經非常熱鬧,門口放著鞭炮,還停著幾輛小轎車。
汪朔去年生了個女兒,愛的不行,但他跟父母住,三代人不方便。
他就租了一套兩室兩廳的,添了幾件不稱心的傢俱,撿了件朋友淘汰的沙發,心氣並不順,表示“一年後我還沒有自己的房子,我特麼一頭磕死!”
什麼叫志得意滿?
就是把自己吹過的牛逼都實現了,這就叫志得意滿。
“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自個找地兒坐,隨便鬧騰。”
許非過去打招呼時,那貨笑的跟新郎官似的,媳婦兒在旁邊幫忙招待,爹媽抱著孩子。
他抹身找地方,見老馬衝自己招手,遂過去那桌。除了海晏都是“生臉”,老馬介紹:“這位莫言,肯定聽過吧,《紅高粱》那個。”
“這位蘇童,《妻妾成群》。”
“這位劉恆,《狗日的糧食》。”
“這位劉震雲,《塔鋪》。”
“這位魏人,《天鎮老女人》。”
“……”
每一位拎出來,都是在文壇有字號的,結果一見就是一打。
緊張嘛?
不緊張。
許非跟大家問了好,非常納悶,“這桌都是文學圈的老師,你把我影視圈一後輩拽來幹什麼?”
“認識認識,一會有事找你幫忙。”
馬衛都神神秘秘的還不說,許非暗嘁了一聲。沒多久,鄭小龍也過來了,幾人剛好成一桌。
而那邊,馮褲子孤家寡人,沒人理。
或者說,沒人認識。
他攥著瓶汽水猛喝了幾口,還是湊到跟前,“汪老師好!”
汪朔一愣,“您哪位?”
“我是藝術中心的,跟鄭主任過來,特別崇拜您,跟您打個招呼。”
汪朔仗義,但本質上看不上大多數人,敷衍道:“哦,隨便坐吧。”
“誒誒!”
馮褲子點頭哈腰,咧開一嘴爛牙,“哎喲,今兒不虛此行,可謂抬頭望見北斗星。”
嚯!
汪朔一下子舒坦了,看這人順眼不少。
您聽聽,抬頭望見北斗星!
一般人能想出這話來?
請的人不多不少,擺了幾桌,大部分吃完就走了。中午時分酒席散場,比較親近的去家裡看看新房。
這回馮褲子可跟不了。
那幫作家隨同,許非也被拉著,愈發納悶:我跟你丫沒這麼近啊?
一群人上樓,京城新蓋的商品房,周圍沒啥設施,設計也爛,就是三室一廳特寬敞。
“這就真皮沙發啊?”
馬衛都動作快,啪嘰搶個好位置,屁股顛了顛,“你還別說,跟一兩百塊錢的就是不一樣。”
“這多少錢來著?”
“一萬二一套,還不打折。”
“一萬二?”
即便都是成功人士,也被驚著了,一篇小說稿費才多少啊?
汪朔夾著煙,妥妥臭顯擺,樂道:“我是消費一步到位,省的這山望著那山高,總產生更新換代的念想兒。”
“嗯,在理。兜裡一萬三,花一萬二,這樣沒雜念。”
“有理個屁!人家掙多少,你掙多少?”
“就是,汪朔年沒聽過麼?”
“你頂多一座金熊獎,人家一年上四部,還不用刨地種高粱。”
“嘿!”
面對一幫同行的戲謔調侃,汪朔毫不謙虛,手一揮,“甭說廢話,中國電影,哥們兒現在平趟。”
“噗!”
話音落下,就冒出一聲笑,汪朔一瞧,“許非,你小子又怎麼著?”
“沒事,就覺著在電影產業初級階段平趟的,也挺有本事。”
許老師實話實說,這位對**十年代的影視劇確實有著莫大貢獻。
“瞧見沒有?瞧見沒有?當眾挑釁!”
汪朔摸出一盒煙,比比劃劃,“什麼特麼的叫初級階段?你不說出點道道來,今兒甭走。”
“呃……”
許非掃了一圈屋裡人,都是大佬,但大佬歸大佬,隔著行呢。
“這個太複雜,我簡單說啊,就比如型別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