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司沒料到車上隨口的一句話,他能記到現在。
但其實是他誤解了,又或者說是他敏感了。
“我是對事不對人。”她輕聲說。
陸南深低笑,唇輕貼著她的臉頰緩緩滑到耳畔,“所以,你對我還是感興趣的,對吧?”
杭司覺得渾身血液在沸騰。
酒精可真是個催化劑呢。
她嗯了聲。
陸南深卻垂下臉,“說什麼?”
杭司知道他是存心故意,伸手推搡了他一下,沒推開。手腕順勢被陸南深握住,扣在身後。
這個姿勢,總有點強迫意味。
他沒使太大的手勁,但想掙脫也掙脫不開,這麼個小舉動在情侶之間算是情趣,可杭司在經過喬淵那遭後,像是這種叫她不受控的行為舉止就本能的緊張。
然後她再拼命告訴自己,他是陸南深,沒事的。
房裡光線昏暗,能入目的光來自窗外。今晚月色亮,被路燈的光一併拖進室內。
陸南深含笑,眸光深邃,卻還在等著她的答案,饒有興致。杭司被他看得舌幹唇燥,他這雙眼只要有笑時就會勾人。
就是典型那個,桃花眼,看條狗都是深情。
杭司湊近他,在他耳邊說了句,“是,對你感興趣。”
陸南深聽到了滿意的答案,嘴角揚起,緊跟著將她打橫抱起。
床上掀起浪花時,杭司就在想,她怎麼能懷疑他呢?
她的身體自然而然地接受他,她的情感也自然而然地依賴他。她心底無處安放的質疑和顧慮就在肌膚相貼、繾綣纏綿間消失殆盡。
-
杭司看見了陸南深。
在偌大的舞臺上。
觀眾席上沒人,舞臺上也沒其他人,就只有陸南深一人。他坐在高腳椅上,演奏著小提琴。
舞臺上盡數的光都聚在他身上,琴聲悠揚,可又透著孤寂。連同他的側臉,都像是被這曲調中的孤寂傳染了似的。
杭司在臺下靜靜傾聽,不是魂頌曲中的任何一段。應該是他隨興發揮的曲子,曲調構成十分高階。
她在想,不愧是陸南深,隨手拉出來的那都能登得上大雅之堂。
突然,曲子停了。
杭司想走上前問他拉的是什麼曲子,可往前走了幾步就覺得不對勁。陸南深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甚至連小提琴都沒放下。
她覺得奇怪,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陸南深充耳不聞。
杭司從側面樓梯上了舞臺,四周都黑漆漆的,就唯獨舞臺中心的光耀眼,陸南深被那束光籠罩著,映得他整個人都在發光發亮。
這一幕就莫名地詭異。
杭司站住黑暗裡,看著舞臺中心的陸南深,從她的角度來看,陸南深白淨得像個假人。
她再次喚了他的名字,聲音從喉嚨裡出來的時候很小、也很謹慎。
陸南深仍舊沒反應。
杭司忍不住一步步走近他,離得越近,心頭的異樣感就越強烈。
直到走到他面前,她才知道異樣感來自哪裡。
舞臺上的陸南深竟是個假人。
杭司震驚,這怎麼可能?剛剛明明還在拉小提琴呢,而且她沒離開過,舞臺上的人不可能離開。
假人拉琴?這就更是匪夷所思。
她也是拉小提琴的,剛剛那個曲子飽含情感,藝術性強烈,別說是假人了,就連多年的小提琴手都未必有這造化。
可這個距離,杭司就看得清楚了,眼前就是個假人,雖說像極了真人,但他的眼睛沒光亮沒聚焦。
突然,杭司又發現了什麼。
在這假人身上像是有什麼東西。
她湊得更近。
如此距離就看清楚了,是線。
那種細細的、近乎透明的絲線,如果不是反光,外人根本無法察覺。不是一條兩條,是無數條,不但牽扯著這假人的四肢,竟也牽動著他的五官輪廓。
也就是說,她剛剛在臺下瞧見他的側臉神情,都是透過這些絲線控制的?
杭司倒吸一口涼氣,後退了兩步,只覺頭皮陣陣發緊。
絲線無數,又匯聚成一根線,杭司順著這根線往上看,試圖找到控制線的人,可令人絕望的是,線的另一頭就像是消失了似的,根本找不到源頭在哪。
“是誰!”杭司有一瞬是崩潰的,“誰在那!”
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