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盧兩家的人委實奸滑。 微涼的夜風很快把五艘花船吹到眼前,離得近了,甚至還能聽見絲竹樂器與姑娘的調笑聲。 崔評面色冷了一瞬,又很快恢復了正常。 陳震則是早已換上笑臉,那頭,打頭的船艙下來一個一身富貴的中年男子,腆著個肚子,笑呵呵的,崔評卻覺得有些怪異,暗暗將人打量了一番。 從頭到尾,似乎都沒有哪裡不對。 陳震這邊立馬熱情地迎上去,拱手笑道:“親家公,別來無恙啊,我那六女兒在你家還好吧?” 對面的男人眼睛不明顯的往後瞟了一眼,但還是被崔評捕捉到了。 “好好好,嫁來三載生了個胖娃娃哩。” 兩邊寒暄上,那富商突然拽住了陳震,“老哥哥,不是說好八十個嗎?怎麼只有六十個了?” 崔評和陳震眼皮皆是一跳,短短几息間,心思千迴百轉,難不成是那接頭人犯給了錯誤的訊息? 崔評蹙眉,目光不著痕跡的往富商身後的人掃去,便見就站在富商身後一個寬臉男人那陰鷙的目光似有若無地遊離在陳震身上。 “你們什麼意思,當初給我大哥信的時候,可就說抓這麼多就好,你們當我張家的人是你盧家的狗,你們說抓多少我們就抓多少?” 崔評直接開口嗆了過去,陳震眼睛一轉,也很配合,立時拔出匕首橫在富商脖頸上,神色狠毒,“老子當初可是和盧家的那邊的人說得好好的,你們上來就問這麼奇怪的問題,莫不是是官府的人?” 富商眼底出現一絲慌亂,又很快冷靜下來,只不過身子偏向了寬臉男人那邊,笑呵呵的:“老哥哥,這話怎麼說的,我們怎麼可能是官府的人,方才不過是試探而已。” “你也知道,咱們兄弟幹得都是殺頭的活計,能不謹慎嗎?你們懷疑我們是官府的人,我們也會懷疑啊。” “哼!誰和你們是兄弟,我們張家是你們盧家能比的?” “咱們這回只是合作,若不是崔評抓得緊,往日裡,咱們可是都各自幹各自的,哪裡算得上兄弟。” 陳震一臉倨傲,但收回了匕首,他這居高臨下的態度倒是讓對面的人打消了疑慮。 張家背後是太后,盧家背後只是德妃,行事比盧家囂張些屬實是常理。 富商面有怒色,“你……” 但似乎想到正事,又擺上了好臉,“既然如此,我們這邊驗驗貨。” 陳震和崔評心底同時鬆了鬆,陳震後脊甚至全是冷汗。 方才那些,全是猜測,得虧他與三爺多年配合,還對張盧兩家的狀況頗為了解,否則,說不好要露餡了。 孟檀等的泛眼淚花子,終於撐不住,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時,劍心突然小聲說,“神女,門外傳來許多腳步聲。” 孟檀一下醒了,指著四個武婢,往角落裡一指,這四個姑娘身形強壯,手上還有練功的痕跡,很容易被人發現不對勁。 四個心懂了,最是魁梧的劍心目光朝在場的乞兒面上一掃,“都低下頭,不要出聲,不要讓人見到你們的正臉。” 乞兒們一臉麻木地低下頭,很聽話。 孟檀看到這一幕,心底被刺了一下,出主意的時候是一種心情,真正看到又是一種心情。 這些人每日最難的事情,大概就是活著了,所以,若是真的被賣,過的日子大概比他們現在還好。 所以崔評的人找這些人過來的時候,才這麼容易吧。 很快,孟檀蹲到了人群中,平凡的裝扮,讓她看起來不是很顯眼。 吱呀—— 在她蹲下的瞬間,大門也被人開啟來,崔評和陳震率先進來,崔評目光在前排一轉,找到了孟檀的身影,很快,又看向盧家的接頭人。 “你們要的‘貨’都在這裡了。” “老子瞧瞧。”寬臉男人離孟檀最近,直接一把薅起孟檀的頭髮衝臉一看,崔評面上不變,卻是掐了掐手指,朝孟檀看去,孟檀早已是滿臉的淚水。 崔評一怔,歎服孟檀的好演技。 孟檀其實是困的,讓寬臉男人這麼一薅,倒是精神了。 孟檀忍住想打哈欠的衝動,拼命眨眼,眼淚花泛得更多了。 朝那男人一瞥。 [哦喲,不得了,這是怨念上長了個人吧,我瞅你今晚要死啊。] 崔評抽動了一下嘴,手指掐得死死的。 不過,寬臉男人很快放下孟檀。 又撈起一個,孟檀心裡一緊,那是個十三四的小乞兒,此刻害怕得直掉眼淚花子。 孟檀害怕露餡,畢竟都是臨時組成的草臺班子。 好在寬臉男人看了很快又放下了,指著孟檀衝陳震冷笑,“呵,你們張家不過如此,吃相真是難看,什麼年紀的都要,我瞧這個,怕是孩子都好幾個了。” 陳震滿臉不以為意,“又不是真的賣賣,這麼短的時日,我能弄來這許多女子就不錯了,你管她是奶孩子的,還是黃花大閨女,能讓崔評那老小子滾出薊縣不就得了。” [哈哈哈,崔大人,你的手下膽子很大嘛。] 孟檀嘴角悄悄勾起,忍不住揶揄了一下崔評。 崔評眼皮子一跳,心中嘔血,虧他還擔心她,女人變臉真快,說不把他當朋友了就不當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