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御史的話等於直接捅了馬蜂窩,若不是在朝堂上,若不是朱允熥當面,只怕那些勳貴老臣們直接跳腳大罵報以老拳。
饒是如此,有幾位老軍侯們紅著眼珠子,憤憤的擼袖子,惡狠狠的看著侯庸嚴震直等人。甚至還有人,嘴巴一張一合,無聲的動著。
看口型,定然不是什麼好話。
“皇上!”侯庸看都沒看那邊,繼續開口道,“雲南地處偏遠,漢蠻雜居,又挨著緬甸,土司蠻王眾多。朝廷每年給雲南撥付的錢糧比中原一個省繳納的賦稅還多!”
“這些年來,朝廷從中原移民至雲南,當地布政司屯田興修水利,修築城池開山劈路,也算是一片欣欣向榮。若收歸這些鹽鐵糖布棉等為國有,臣以為雲南布政司完全可以自給自足。”
此時,兵部尚書茹瑺忽然也開口道,“皇上,侯侍郎和兩位都御史所言極是!”
他開口附議是朱允熥沒想到的,而且也完全出乎那些老臣勳貴們的意料。
“他奶奶的,遭瘟的書生靠不住,當了兵部尚書也不跟咱爺們一條心!”
“你姥姥的狗日的茹瑺,我讓你當兵部尚書,回頭就讓人給你穿小鞋!”
勳貴老臣們心裡破口大罵,茹瑺繼續說道,“因是西南邊陲,雲南有駐軍八萬,這八萬人如今完全靠著屯田,也就勉強果腹。而且這個數字只是當兵的,還沒算他們拖家帶口的家眷。每年的糧餉,都要從周邊數省抽調。”
“一千斤糧食到了當地,損耗就要高達三成。還不算民夫,呼叫的牲畜等。若趕上雨季,損耗更大。”
“除了糧,還有錢。八萬人的軍餉,也都是每年從國庫撥運過去。還有當地修橋鋪路的開銷,也都是要中樞給錢。”
“在臣看來,若這些鹽鐵之類的交易收歸布政司,雲南當地的財政定然有所緩和,當地藩庫有了結餘,就不必屢次和中樞要錢!”
茹瑺話音落下,文官之中如暴昭,傅友文,鄭賜,夏元吉等人紛紛附和。
讓人奇怪的是,老臣吏部尚書凌漢,渾然沒有表示,好似站著打瞌睡一般。
“日他孃的,書生們要咱們的老命啊!”
“這些王八操地,說話一套一套的!”
“他孃的,老子賺錢礙著你們什麼了?”
勳貴們心中謾罵眼中冒火,可卻沒人能站出來和這些文官們打擂臺。不是他們不敢站出來,而是他們知道自己最笨,說不過人家不說,還容易君前失儀。
萬一控制不住,日你娘這類的話冒出來,那可是大不敬!
“國家專營,許以大臣,本就是權宜之計。既不合國法也不成體統,若專營之權不收回來。雲南豈是大明之雲南?莫非是某些人的自留地?後花園?”
就這時,欽天監正翰林學士方孝孺忽然在文官之中,盎然說道,“陛下,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頓時,周圍寂靜無聲。
這話的殺傷力太大了,直接上升到雲南是不是大明的雲南這種地步,直接說到了國將不國。
“臣,斗膽直言!”方孝孺繼續道,“如鹽鐵專營等事,歷朝歷代只有大廈將傾時,才予以藩鎮用之養兵。如今一省商貿,操於數家之手,與藩鎮何異?”
他話音剛落,朝中那些因為科考案沉寂許久的清流們紛紛發聲,一時間朝堂鼎沸。
忽然,朱允熥微微抬手,朝堂之中又安靜下來。
他坐在龍椅上,似乎有些為難的沉吟片刻,開口道,“當初這些專營之權,是眾勳貴老臣用田畝和人口換來的,而且當時也說了年限,不是讓他們永遠專營!”
“皇上,臣知您寬仁優渥之心。”都御史嚴震直開口道,“可這幾年來,勳貴們所獲的財富,遠超出他們交出來的田地人口。再者說,此風不可漲啊!再讓他們專營下去,即便朝廷日後收回來,也難以為繼”
“皇上,萬不可因為憐惜老臣,而損大明之根本。萬不可因為仁厚,而罔顧一省之政啊!”
數十位文官齊齊發聲,鬧出這麼大的聲勢,微微出乎朱允熥的意料。
不過想想也是應有之意,文官們本就看這些老勳貴們不順眼。再者說雲南一地,每年的鹽鐵專賣是個天文數字,出於國家層面來看,絕不可能落於個人的手中。
這些年,這些老勳貴們盆滿缽滿惹人眼紅。話說回來,若手握這些專權的不是這些老臣,換其他人早就讓這些文官們收拾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再者說當年許給他們,乃是為了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