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小的就在耿老帥手下的敢死營當兵!”
那老兵繼續說著,應是想起前塵往事,一臉的唏噓。
“耿老帥應該就是耿總管!”李景隆插嘴道。
“對對!”老兵連連點頭。
他口中的耿君用乃是長興侯耿炳文的父親,淮西二十四將之一,後壯烈戰死。
“那時候跟張士誠那狗那廝打的厲害!”老兵咽口唾沫,又道,“他們仗著人多錢多,隔三差五就來!”
“張士誠那狗日的!”李景隆笑笑,然後忽然看向那主事,“倒杯水呀!”
“哎!”主事麻溜的倒茶,雙手送到李景隆面前。
“給他!”李景隆指著老兵怒道,“給我幹什麼?”
“小的不敢”老兵侷促的起身。
“坐下,喝口茶潤潤!”李景隆笑道,“你你接著說!”
老兵給了主事一個歉意的眼神,然後端著茶盞坐下又道,“小的在敢死營也是命大,不但沒死,還因功重新當上了百夫長!”
“好漢子!”李景隆拍手道。
老兵說的輕描淡寫,可這過程必然是血腥無比的。
想想,敢死營是什麼地方?
可不是活下來就能免罪的!你得比尋常士卒殺的人更多,且活下來才能重新升官!
“後來!”
“後來如何?”李景隆追問。
那老兵苦笑,“後來過了些年,不是打下蘇州了嗎?小的又喝了幾口黃湯,帶著兄弟們輪了”
“不對呀!”李景隆開口道,“不至於呀!”
蘇州那邊是張士誠的老巢,當初明軍攻蘇州的時候,全城百姓都幫著張士誠拼死抵抗拒不投降。
而且那地方的百姓極其念著張士誠的好!
因為張士誠就算被圍,彈盡糧絕的時候都沒搶當地老百姓的口糧,而是明知要敗也要帶兵突圍!
大明都立國了,還有人偷偷給張士誠建祠堂呢!
恨得老爺子當初咬牙切齒的!
所以早些年,蘇州的賦稅是天下其他州府的兩倍還多!
這老兵打蘇州時犯的事兒,不至於被清算呀!
“是有個張士誠手下的鳥官投了老皇爺!”那老兵帶著幾分氣憤的說道,“小人又不知道,就帶人摸進他家裡”
“哦!”李景隆搖頭。
怪不得呢!這是把人家投降過來的官員家眷給拿殺了!
“那回是小耿總管保了小人!”老兵繼續說道,“小人又成了大頭兵,跟著鄧王爺從湖北攻中原”
“小人命大,沒死了!呵呵,又升到了千戶!”
“嘖!”李景隆搖頭,“您這經歷夠寫本書了都!”
“輸?”老兵瞪眼,“小人除了賭錢之外,就沒輸過!”
“哈哈!您接著說!後來怎麼了!”李景隆笑笑,繼續問道。
“後來上面的老將憐惜我,畢竟畢竟人不能一輩子都命大不是!”老兵笑笑,“就留我在京城了,沒讓我跟著北上!”
“那您怎麼?”李景隆不解追問。
“還是因為喝了黃湯!”那老兵低頭道,“洪武六年八月,小人喝多了晚上走錯門,把鄰居家的女眷”
“嘶你這一輩子就跟這點事過不去了是吧?”李景隆搖頭,第一次沒用尊稱,“沒媳婦?”
“有媳婦就不至於去弄別人了!”老兵也無奈。
說著,他頓了頓,“但是小人罪有應得!”
“還有別的事兒?”李景隆又道。
“嗯!”老兵低下頭,“小人去弄的時候,那家的男人反抗,小人一失手把人打死了!”
李景隆連連搖頭,過去剛開國那時候,這樣的事多了去了。百戰餘生的老兵,二斤黃湯下肚犯錯的人大有人在。
“還是景川侯保了小人,甚至因為這事,他”老兵又嘆息,“聽說因為小人,跟應天府的府尹吵吵的差點動刀子了”
說著,頓了頓,又道,“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發配甘肅戍邊!!”
“洪武二十二年!”老兵想了想,“小人實在太老了,宋老將念我是老軍,放我歸鄉!”
“可是小人哪還有家呀!思來想去只能厚著臉皮回京城!”
說著,他又道,“在督軍府掃地這差事,也是景川侯給張羅的!”
“那也不對呀!”李景隆想想,“以曹老侯爺的手面兒,還有你們的交情,怎麼不給你幾個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