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看著拓察愛寧,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她如今知道了這個秘密,她又該如何向秦愚坦白呢?
“你確定你毀掉的是餮花嗎?”
“我不知道,長公主說是餮花,我看也是一朵花,六瓣四葉。”
無憂攥緊雙手,緊張到臉上都沁出了一層汗。
“長公主說,三郎能看得出,太子婦人之仁,不是她心狠,是他們身為皇室,應該以繼承大統天下歸一為己任,除去太子也是為了大津的未來,能有一位殺伐果斷、敢做敢為的良君。”
這位良君,為何不能是三郎呢?
一直到無憂出宮,千雲殿也不曾見到皇帝的身影,秦婉兒不見了,據說去了蜷龍殿,她大鬧了一通,哭訴著求皇帝去一趟千雲殿,一次次往裡闖,一次次被內監給架出來,最後也只有墨硯走來傳話。
他嘆口氣,朝著秦婉兒行了禮,規勸秦婉兒離開。
“公主該回去守靈,在這裡耽誤一刻就要少陪文氏淑良妃一刻,切不可再執迷不悟啊。”
秦婉兒知道,墨硯能出來說這話,便是徹底沒戲了,這話意思就是她再鬧也沒用,還是早點回去,否則若皇帝惱怒起來,反而連如今能做的都不能做了。
於是秦婉兒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千雲殿,從秦躍那得知秦敘送無憂離開了這裡出宮去了。
“我父皇一直以來,都是有抱負有雄心的人。”秦敘挽著無憂,慢悠悠的走在宮道上:“但他也無比多疑、隱忍、薄情。他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和失去了什麼了,所以他冷冰冰的。”
無憂知道秦敘為何忽然說起這些,所有在千雲殿的人都看著,看著可憐的文氏到死都沒能再見到皇帝一面,連自縊,皇帝也只是冷笑一聲,說她譁眾取寵,至死都不是個明白人。
“有很多事都是有為人知一面,不為人知又一面,瞭解到不為人知一面之後,才會知道,最真實的一面往往是最殘忍的,它足夠讓人推翻為人知一面。
可往往人們看到的表相,大多時候映照的是自己,推翻自己所看到的,就是推翻自己,這才是最殘忍的。”
秦愚,會將自己推下深淵嗎?
看他在懸崖邊上岌岌可危搖搖欲墜,她無憂究竟是推下他的人,還是為他懸繩的人?
可如今拓察愛寧的話落入無憂心裡,都尚可激起波濤洶湧,更何況是懸崖邊的秦愚。
回到桓王府的無憂還仍舊失魂落魄,她該如何面對秦愚,該如何告訴他?
走廊上的燈火照著秦愚的身影,他暗湛的衣袍猶如一縷魅影,勾攝著無憂的心緒。
微風浮動著走廊外的細雨,打落在無憂的睫羽上,一些清涼的滋味讓無憂還以為秋天要到了,可惜如今還在伏天,是她已經看不出什麼真什麼假,看不清什麼是自己,什麼才是世人了。
“拓察郡主告訴你什麼沒有?”
無憂低了低眼睛,又看向垂眸柔聲細語和自己說話的秦愚。
她看著秦愚那清澈的目光,那目光裡自己的身影。她說過的,秦愚是英勇無畏的人,怎麼就要懷疑秦愚呢?如若不告訴他真相,他停留在虛假之中會更加痛苦。
“她和我說,藥盒是長公主給三皇子的,她有意攛掇三皇子害太子,三皇子也的確是帶著藥盒去赴約的,不過……”無憂低下頭,她不敢直視秦愚那眼中盪漾的水光一點點凍結:“她早在赴約前就毀掉了藥,三皇子投毒未遂,但聽郡主所言,那藥盒裡的不是餮花,餮花是枯草,一株五葉不是嗎?”
無憂沒有聽到秦愚的回答,她抬起頭,只見秦愚僵在原地,一言不發,雙目空洞的瞪著。
“五郎……”無憂有些擔憂的抓住秦愚的雙臂:“餮花可能就在長公主手上……”
“栽贓嫁禍,借刀殺人,她撇的一乾二淨……”站在一邊的青君都感慨了一句。
“五郎……”無憂心裡無比緊張,她看著依舊沒有反應的秦愚,淚水一下奪眶而出,她抱住秦愚,哭訴道:“你別這樣,我好害怕……別這樣……”
“秦騏死……”
“三皇子很可能也是長公主下的手……”
這叫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秦愚再也撐不住身子了,一下跪倒在地。
他垂著頭顱,烏髮遮蓋著他的面孔,昏黃的燈火照不亮他湮沒在黑暗裡的神情,無憂知道,秦愚此刻應當是痛心疾首的,但這不是他的錯,更不是他要承受的痛苦。
可此刻的秦愚卻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