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幾天來,他總能看見二樓的燈火,這一下,竟然有些不適應。
“洗好了就去睡吧,今天累得夠嗆,明天還要接著幹,早點休息。”顧一惟交代著弟弟。
他在水龍頭邊搓洗好衣服,晾起後,並沒有馬上進屋睡覺。這時候已經非常晚了,汪家一樓的燈熄了,整幢樓融在夜色裡,只憑著對方位的熟悉感,努力看過去,才能辨認出一片房屋的輪廓。
裡屋的窗戶口傳來幾聲竹榻的嘎吱聲,很快就沒了聲響。顧二勤的睡眠極佳,沾枕頭閉眼就能睡,更何況今天的活確實很累人,想來翻了個身就睡沉了。
顧一惟靜靜地坐著,星空還是這片星空,山還是這片山,一切都和昨夜類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會升騰起一種特別寂寥的感覺。
也許,難得有同齡人來做他的鄰居,他在暗中處處感受到陳池和許霜降的存在,他看著他們相守相伴,心生羨慕。他看著他們離開了大山,回去繁華里,也很羨慕。
他這裡,等明天顧二勤下山後,將徹底恢復平靜,只留下他一個人孤守。
顧一惟仰望著星空,今夜,他疲乏得連那些激盪澎湃的音樂都不想聽了。
火車在夜色裡疾馳。
“霜霜,睡啊。”陳池摸著許霜降的額頭,輕聲道,“我等你睡著了,再去上鋪。”
對面的人掀起眼皮飛過來一眼,可能覺得陳池一個大男人在公共場合對女人家說話的語氣太溫柔,因此,特地越過臥鋪包廂中間的小桌板,朝躺著的許霜降投了一眼,方轉回頭,繼續發著手機簡訊。
陳池蹙眉坐在許霜降的床沿。他們兩人,一個是下鋪,一個是上鋪,陳池自然不會讓發燒的許霜降爬上鋪去,但是把她放在下鋪,他是真不情願。
許霜降的對鋪,就是朝他們望的那位,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上車廂就蹬了鞋,半躺到鋪上,背靠著枕頭,高高地架起一條腿,赤著腳,腳趾還要不自覺地互相搓來搓去。
那哥們打電話不會壓嗓門,泡了一碗泡麵,吧唧吧唧風捲殘雲般吃完,舒心地吐氣,剩下的半碗湯水卻不管了,任其在車廂裡散發著濃重的泡麵味道。
他們對面的上鋪是一對父子,父親三十來歲的樣子,小孩子和汪睿差不多大小,因為爬上爬下不方便,所以那個父親大多數時候就坐在包廂外面的座位上,小孩子有時候挨著父親,有時候就進包廂東摸西摸玩耍。可能女人總是要比男人顯得親切隨和,那小男孩比較喜歡靠著許霜降的床鋪這邊。
許霜降是病號,一上車就被陳池安置到鋪上躺好,陳池則坐在她床邊守著,不時端水送藥,噓寒問暖。
小男孩好動,也不問一聲,就在許霜降腳邊自行一坐,剝著白煮蛋吃,還沒等他父親喝斥,碎蛋殼就直接扔在床下了。
白煮蛋吃起來香,但是在不大的空間裡,其實會飄散開一股淡淡的蛋腥味,許霜降今天虛弱,聞到這味道,很有點犯膩。
小男孩吃個不停,胃口又好,居然吃了兩個蛋,一會兒又撈了一小袋牛肉乾吃,吃著吃著,把撕開封口的包裝袋往腿邊一放,也就是說,他放在許霜降的床單上,然後又到他爸爸那裡去拿了一個蘋果啃。
許霜降聽著小男孩咯吱咯吱地連著蘋果皮咬得脆響,她無助地望著陳池。
陳池輕拍著許霜降的手背,跟哄小孩兒一樣。
陳池對真正的那小孩脾氣也甚好,衝他笑笑,還聊了兩句你多大之類的話。許霜降沒辦法,坐她床的是個三四歲的毛頭娃,她那點小潔癖只好生生嚥了,沒吱聲。(未完待續。)
第230章 人在旅途
陳池在出行方面比許霜降有經驗多了。他自上了高中,就敢約了三五同學去旅遊,那時候用的是父母錢,可不敢額外多開口,都是從生活費裡省下來的,加上自小的壓歲紅包和學校偶爾的考試排名獎勵,拼湊出了旅遊費用。
自摩托車開始,小三輪、中巴、大巴、火車、渡船……哪樣接地氣的交通工具他沒坐過,連拖拉機都搭過。
出國前,他陸陸續續在國內就已經走過不少地方,曾在渡輪的五等艙裡擠過大通鋪,曾在長途臥鋪汽車上半眯過一整夜,也曾熬坐過三十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硬座。
臭腳丫子泡麵,粗嚎嗓子油雞腿,哪樣沒見過?
陳池隨性灑脫,人行走在外面,講的是體諒厚道,文明靠的是自身素質,但有時確實也要靠外部設施來支援,所以他若是遇到不那麼講究的行為,只要不是太過分,讓他生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