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部分(3 / 4)

小說:一池霜 作者:別克陸上公務艙

那她去了哪裡?

他的心窩子被許霜降戳了一記,戳完她走人,她走到幾十公里外,他的坑就好像有個邊界。從頭到底,他們在一起七年多八年不到,糾纏的時間維度也有限。這個坑就固定下來了,每日裡吃飯睡覺工作和別人打交道,生活就像努力在剷土,他一天天打著自己的地基,這些土正好一蓬一蓬地填掉她戳的坑。

總有一天,他能再建一個家,心中一馬平川。

可是她不聲不響不見了,那幾十公里的坑忽然就不著邊了。

陳池是真的將許霜降恨得咬牙切齒,心也空得感覺沒法填了。

半夜裡,陳池回到住處,洗去一身溼氣,仰躺在床上,在黑暗裡望向天花板,想著他在這座城市裡轉,原來,不管曬在太陽下,還是穿過霓虹燈,每天出門要碰見多少多少人,那些人又要碰見多少多少人,這些龐大的人群裡早就沒有了她的氣味蹤影。

那是一種找不到邊際的荒蕪。

天矇矇亮,許霜降不用鬧鐘也準時醒來了。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本能地瞧向頭頂,透過白紗帳的網孔,她的目光轉著圈兒打量木頭椽子。屋頂的石灰漿雖然呈現陳舊的黃色,與黑漆刷過的木樑卻還是對照鮮明,若是有什麼就比較醒目。

許霜降順著椽木細細觀察了一番,又來回掃描牆壁,未見到那小傢伙兒,便大大鬆口氣。天涼了,估計它也該冬眠了,至少一冬天她可以睡個踏實覺。

她這才伸著懶腰坐了起來。

羽絨服蓋在她的三斤重蠶絲被上,也抵了半條被子。她的十斤棉花被的採購計劃就遲遲沒有啟動。許霜降穿衣下床,掛起蚊帳,極小心地拉開灰布窗簾。

這間房久未人住,她來後,郭阿姨幫她一起收拾了一番。窗戶上原先糊的是年畫掛曆紙,邊角都幹捲了。苗老師幫她在窗楣上方敲了兩根長釘子,又找了一根細竹枝,她去買了一塊布,用自己帶來的手持式縫紉機勉強縫了一幅窗簾,就這樣她的房間掛上了窗簾。挺好的,只是每回收起或者放下窗簾時務必要輕手輕腳。

窗外,礫子石滿地的操場已在晨曦中清晰起來,在孩子們日常不太活動到的外圍,青黃色的矮草猶在小石子間見縫插針似地冒著尖兒,還不曾徹底枯死。對面的平瓦房已經開啟了門,四十八歲的苗老師和四十六歲的郭阿姨一定起床了。

苗老師和郭阿姨是一對夫妻,苗老師是連家溝中心小學的老師,派駐這個常平村教學點已經十年了,許霜降非常敬佩,尊稱他為苗校長。自他的兒子考上大學後,苗校長把郭阿姨也叫來住校了,幫著給孩子們做午飯。

許霜降瞧見苗校長從教學樓那裡轉出來,走到操場上。苗校長的習慣,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要沿著教學點前前後後轉一圈,風雨無阻,又算檢查又算鍛鍊。

苗校長穿著他那件黑黃條紋醒目的粗線毛衣,走著走著就彎下腰,伸手拔了什麼。許霜降猜想那一定是牛筋草,這種草皮實,石粒縫裡也能長,冷不丁就要在他們的操場上高高地冒一株。苗校長見到,總會要拔掉。

這個兼任了教學點負責人、門衛、清潔工、修理工的苗校長,個子相貌中等,頭上已經禿了頂,視力卻極好,這麼多年批改學生作業,從來不用戴眼鏡。早些年條件更艱苦,他說晚上要點起蠟燭備課批作業,結果都沒有影響他的好視力,他能在校門口就遠遠地瞧清楚湖上四爺爺撐的小木船,要是哪個孩子沒來,他早早就分辨出了,小船未靠岸,他就奔到岸邊去高聲問上了。

苗校長高亢洪亮的嗓音,是整個教學點的一道風采。

許霜降剛來時,虛心地向苗校長討教經驗,坐在教室後面聽苗校長講課,他講赤壁之戰時,捧著課本在十個課桌間穿行,眉飛色舞,抑揚頓挫,聲音一直傳到操場上。

許霜降就暗暗想,只差了一塊驚堂木,苗校長就能媲美電視上國學講堂的說書大家。

她到屋角牽的尼龍繩上取了毛巾,又從三腳木架上取了臉盆牙刷杯,開啟門出去。

眼睛又尖嗓門又大的苗校長,在籃球架那邊一個轉身,瞧見了她,遠遠地招呼過來:“小許老師,你起啦?”

“哎,苗校長早。”許霜降側頭綻開笑,呼應著,感覺自己響得像只枝頭喜鵲,胸腔隨著這早晨的第一聲開啟,換進了一口初冬清冽的空氣,頓時舒爽起來。

隔壁的廚房灶上繚繞著熱汽。

“郭姨早。”

“小許老師,你早啊。”灶後拿火鉗撥柴的郭姨探出頭來,她雖然比許霜降的媽媽宣春花年輕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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