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家買的空氣清新劑,總在猶豫,想使勁狂噴又不敢多用,是個笑話。她為了治白蟻,病急亂投醫,買了噴蟑螂的殺蟲劑,也是個笑話。她一遍遍逛傢俱飾品店,看上了一張淡黃色的松木桌,喜歡得糾結,每次見還沒有人買走,就藉著體驗的名義去坐一坐摸一摸,又多事地看上了一塊帶花邊的白色碎花桌布,自行給它們配搭好了。如今它們都在笑她,買不了還看這麼久。
“黛茜對你來說,也許正好是個機會吧。”陳池高高挑眉,“是個好藉口,我說得對嗎?”
許霜降直直地望著陳池。
“即使我對她有好感,那又怎麼樣?我們依然清清白白,你呢?”
許霜降覺得,她的心就在這一刻轟然裂開。
陳池瞧著許霜降從地上撿起她的衣服,一件件默默地疊起來,他一動不動地坐著。
許霜降低著頭,從衣櫃裡拿了一條床單,那是媽媽給她買的,她可以拿走。她將床單抖開,沒心情在意自己的小潔癖,直接把床單鋪在地板上,將她的衣服馬馬虎虎包起來。
“嗤”一聲很硬糙的摩擦聲,陳池將他的黑色皮箱推過來:“免費送給你。”
許霜降沒抬頭,提起皮箱,將捲進滑輪裡的床單角用力扯出來,給她的包袱打了對角結。
陳池盯著她,見她環抱著那個可笑的大包袱,嘴角抿起,靜靜地防備地等在房間一角。他挪開了視線,拉開凳子依舊坐下,拿出一包煙,“啪”地點上了火,靠在椅背上,神情淡然地抽起了煙。
許霜降像木頭人似地站著。
一支菸靜靜吞吐盡。
“走吧。”陳池起身道,率先走出了房門。
他在門口頓住腳步,回頭道:“我會打給你三十萬,這三十萬就當是你陪我這幾年的報酬,我現在閒錢不多,就只有這些,你拿著,也算是買賣不成仁義在。”
許霜降驚愕,陳池眼中那一抹精芒,譏諷、涼薄,她從來沒有在他眼裡見過的疏離冷漠,在這一刻見了個全。
她的心,好似被人硬生生插了一刀。
她從來不知道,陳池傷人,可以這樣傷。
不過她也不賴,以前還諷刺過顧四丫是個拉皮條的,把他們兄妹倆都罵全了。
許霜降不會吵架,吵不過時,便永遠縮嘴。
她默默地跟在陳池身後,經過客廳,朝電視牆上的相框微微斜了一眼,便低頭走出。
暗硃色的門吱呀關上。
她頓了頓。屋外廊道里,他們視線對撞,陳池神色冰寒,她微垂眼瞼,兩人一前一後步進電梯。
許霜降抱著她的大包袱,依然坐到車子的後排。陳池插了車鑰匙,卻始終不開動,他直腰坐著,半晌扭頭望向後排的她:“剛剛的話……我沒有別的意思,就當是我送給你以後的嫁妝。”
許霜降半垂著頭,披肩的長髮到了頰邊就俏皮地彎起來,遮住了她半張臉,令陳池看不清她的神色。他的視線穿過她的髮絲,落在她緊抿的唇角,等了等,她始終沒有任何回應,他轉回頭,一腳油門就開了出去。
第551章 光陰棄人去
民政局的辦事大廳改造過了,比多年前人性化了些。
許霜降從來沒有想到,她和陳池會故地重遊。
許霜降和陳池當年帶著媽媽來結婚登記,大廳裡一半是結婚視窗一半是離婚視窗。宣春花笑容滿面和女兒女婿排隊,總是背對著離婚辦理區,那一對對不是寒著臉,就是木著臉,偶爾有人現喜色,也被壓得很深。宣春花嫌大好的日子裡,那半邊僵冷的氣氛讓人看了鬧心,她揪著女兒女婿說說笑笑,不讓他們有空瞅過去。
如今辦事大廳還是同一個,裝修得更明淨了,添了一臺叫號機,欄目上寫著結婚登記、離婚登記、補證等等,進了這道門,不論辦什麼事務,都要先取個號。
笑的人和不笑的人都由這道門進。
星期一來辦事的人不少,保安大叔盡責地站在叫號機旁,幫著人取機器吐出的小紙片。略有點年紀的人看得清山水,即便一眼就知哪對今日要成新婚燕爾,哪對今日要勞燕分飛去,也持著一副溫和親善的表情,堅決不幫人按選單,只是等機器老半天無反應時,才出手拍一拍機子,再伸到槽口,捏住露出的一條窄邊兒,使著巧勁扯出來,歉意道一句,機器今天有點慢。
要結婚的人,手牽手,喜氣洋洋,毫不抱怨,還大叔一個笑臉,然後依著箭頭往左邊去。
許霜降和陳池,也不抱怨,她等著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