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美的菜:紅燒栗子雞、花生炒苔條、鹹菜黃魚湯、韭黃炒鱔絲;彩玉幫著一一擺上了桌,她還拿出小酒杯,把紹興酒燙熱。
“來,夫人,我敬你一杯!”阿堅向李梅舉起了酒杯。
“不用,謝謝,我不喝酒,菜做得很好,我吃點飯就行了,小傢伙快醒來了,得抓緊吃,你們喝吧。”
可不,李梅還沒吃完,小波的哭聲就從樓上的房間傳來了。
李梅急忙放下筷子,轉身去照看孩子了;沒多久,阿堅和彩玉就聽到了從樓上傳來的小波的咯咯笑聲,還有李梅在逗孩子的絮絮叨叨。
“寶貝兒,我們終於看到你父親了,他也一定看到我們了;知道嗎?你的父親是偉大的鋼琴家……”李梅對著小波興奮地說著。
小波彷彿聽懂媽媽的話一樣,舞動著小小的雙手,小腳腳也在快樂地蹦跳著,嘴裡“依啊依啊”地歡叫不停。
“寶貝,寶貝兒,你將來也一定是音樂家,你看你,這姿勢與你父親彈琴時好像啊!”李梅如同發現新大陸一般。
說著說著,李梅的臉色突然一變,將孩子往床上一放,在房間裡踱來踱去,自言自語地說:“但是,他們的處境看上去很糟糕,看樣子都吃不飽,亞當的氣色很難看,人也瘦了不少……怎樣才能夠幫助他們呢?”
小波忽然哭了起來,他對母親的起身不滿意。見媽媽還不過來抱他,就哭得更兇了,見自己的思緒被打斷,情緒化的李梅指著小波生氣地說:“寶貝兒,你給我住嘴,不許哭。你的父親在經受苦難,而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你還在搗亂?”
小波這下還真的不哭了,骨碌碌地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波一波地向嗔怪的母親送去柔情,李梅心疼地抱起李波,在他臉上又親又吻的,一雙腳還在地板上划著華爾茲舞步:“噢,這就對了,我的小寶寶。媽媽要帶你上街買衣服,見到爸爸的時候,一定要漂漂亮亮的。”
亞當在兩個猶太人保甲的“護送”下,來到虹口的日本佔領當局的電臺。實際上,電臺就在隔離區的旁邊,當初,日本侵略軍就是為了讓電臺免受盟軍的轟炸才讓猶太人隔離區比鄰而居。對於亞當的到來,電臺的工作人員非常高興。他們的電臺除了枯燥的新聞和千篇一律的宣傳之外,就是放日本的歌曲。能夠有猶太鋼琴家來演奏,既能豐富節目,又能夠體現皇軍的王道懷柔政策,一舉兩得的好事情。不過,電臺的製作人員警告亞當,彈奏什麼都行,就是不許彈肖邦的《革命進行曲》。
走進電臺直播間,飢餓疲憊的亞當坐到鋼琴前,他閉上眼睛,在胸前划著十字,他在祈禱上帝,一定要讓李梅聽到他的琴聲。他試了一下鍵盤音,雖然比自己的黑色三角鋼琴差遠了,但是,還勉強湊合,音準是沒有問題的。
電臺的工作人員在直播間外用手勢示意亞當,可以開始了。
亞當將自己的手指伸展了幾個回合,就彈奏起肖邦的《離別》;他暫時忘卻了一切,全然進入到音樂的意境之中了……
肖邦19歲時,愛上一位華沙音樂學院的女同學葛拉柯芙絲卡,她是一位亭亭玉立,有聲樂天才的姑娘,肖邦因為生性羞怯,始終不敢向她傾吐愛意。當他決定遠離祖國前往巴黎時,在葛拉柯芙絲卡的面前,彈奏了這首纏綿幽怨的鋼琴曲,向這位日夜思慕的美麗少女告別。曲中那段充滿愛慕、悲慼而且非常美麗的主題,曾經無數次地感動過亞當和李梅,他們也討論過,像這樣美麗而又獨特的旋律,這種初戀的感覺,這種想說又不敢說的悲傷和淒涼,人的一生只能夠經歷一次。因此,這種音樂感覺也只能夠捕捉到一次。肖邦自己也曾說:“像這樣優美的旋律,以前我從沒有寫作過,恐怕以後也不容易遇到。”
《魔咒鋼琴》二十二(2)
現在亞當彈起這首《離別》,與腹中的飢餓和命運的坎坷呼應,更加的悲傷和悽苦。
實際上,就在亞當演奏的時候,李梅家中的收音機已經收到了,除了睡覺,她家的收音機是從早開到晚的。可惜李梅沒留意,因為她要急著帶小波出門買衣服,腦子裡又老晃動著亞當又瘦又憔悴的臉龐而顯得心不在焉了。她一會給孩子戴個帽子,一會要給他穿鞋,又一會兒左看右看是否好看——是的,她在用亞當的眼光審視著、欣賞著孩子……
阿堅早叫來了一輛黃包車等候在門口,李梅抱著小波一出門,就坐上了黃包車,他們歡歡喜喜地直奔繁華的霞飛路商業街。想到在某一特殊的時刻,她日思夜想的亞當突然看見他倆的愛情結晶小波時,會是怎樣的驚喜?李梅不斷在吩咐黃包